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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湘雲聽她們的笑聲,頓時急了,道:「你們統統不是好人。」
黛玉見她漲紅了臉,忙岔開道:「快別笑話她了,仔細雲丫頭惱了,咱們都有不是。倒是這幾位姐妹我不曾見過?怎麼不為我引見引見?」
今日在黛玉房裡只有迎探惜三春和釵雲並幾個不認得的年輕姑娘,聞得黛玉疑惑,湘雲忙拉她過來與眾人見禮,道:「這是琴妹妹,寶姐姐的本家妹妹,小名叫寶琴,太太認作了乾女兒。這是邢大妹妹,是大太太的娘家侄女。這是李綺、李紋,珠大嫂子叔叔家的妹子。」
黛玉忙與眾人廝見,其中見寶琴生得明媚無雙,不禁拉著她的手連連稱讚,笑道:「我原本自高自大,只當自己是少有的了,今兒見了妹妹才知道何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寶琴年輕心熱,自小讀書識字,來了這裡,早從姐妹們口中聽過黛玉的詩詞為人,姐妹們都非輕薄脂粉庸俗釵裙,本想已經極為出色了,沒想到黛玉更加出類拔萃,故待黛玉比別人親厚些,一時姐姐妹妹地叫起來,十分親熱。
黛玉一面與眾人說話,一面吩咐雪雁將帶來的東西分給姐妹們,一會子各自拿回去,就不必再跑一趟了。
雪雁聽了會意,禮物早已預備妥當,並寫好了簽子,不分誰厚誰薄,只是黛玉不知榮國府來客,故沒有薛寶琴、邢岫煙和李綺李紋四份,她答應一聲,去下面收拾,重新收拾出四份和姑娘們一樣的,都是人參、貂皮、松子、藥酒四樣。
拿出來送給眾人身後跟著的丫鬟,黛玉止住和姐妹們的話題,道:「不曾帶什麼稀罕東西,偏冬天也過去了,皮子放著來年再做衣裳,好容易去了一趟山海關,是個意思罷了。」
眾人謝過,道:「這樣還不好?有銀子都沒處買去。」
閒話過,眾人依次告辭。
黛玉好容易得了空閒,李紈卻過來了,輕聲道:「恭喜妹妹了。」
黛玉拉著她同坐,叫雪雁把禮物拿出來,方紅著臉道:「嫂子和她們一樣不成?今兒我已被許多人打趣過了,再說,我可就惱了。」
李紈笑道:「為這個惱可不值得!誰不知道,她們都是羨慕你呢!論起門第、根基、人品周家哪一樣不是十全十美?我為妹妹歡喜才來跟妹妹道賀,定了親,妹妹就不必再為自己憂心了,只管好生調理,過幾年風風光光地出閣。」
黛玉輕輕點了點頭,終身一定,她的確放心了很多。
李紈又道:「如今在姐妹中,獨你和雲丫頭定了,此後說話也留心些,比刺了別人的心。」
黛玉一怔,雪雁在一旁卻暗暗點頭,李紈提醒得極是,黛玉上頭可還有釵、迎、寶玉三人未定,同年的還有一個探春呢,眼瞅著黛玉的婚事體面,心裡如何不多想?
半日,黛玉方道:「我倒沒留心,多謝大嫂子提點。」
李紈嘆息道:「我只是白說一句,妹妹記得就是了。」
黛玉道:「唯願姐妹們都能有個好終身罷。」
李紈點點頭,卻知道沒有如此可能,賈赦昏聵,邢夫人貪嗇,賈政外放,王夫人只記著寶玉,迎春探春二人畢竟是庶女,不是兩位太太肚子裡出來的,如何肯用心?惜春雖然是嫡女,卻是東府里的,常年住在這裡,那邊自然也不會用心。
瞅著黛玉的臉,李紈心想她待自己和蘭兒恩重如山,定了這樣的婚事倒好,不必任人揉搓,趕明兒嫁過去就是四品誥命,周家素有文名,自己蘭兒還能再得濟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李紈愈加堅定了同黛玉交好的心思。
雖然她知道王夫人看重寶釵,可是幾經事故,她卻和黛玉交好,故上回做海棠詩時,不偏不倚,以蘅蕪君含蓄渾厚,*妃子風流別致判了平手,以後亦如此相待,既不會令王夫人心生嫌隙,又不會心裡過意不去。
黛玉絲毫不知李紈心思,唯有雪雁從上回海棠詩評比中猜測到了幾分,李紈如此行事已經是極為難得了,畢竟她是王夫人的媳婦,總要為自己和賈蘭著想。
她們在這裡閒聊,卻說探春離開黛玉房間後,一人帶丫鬟回到秋爽齋,坐著默默不語。
侍書素知探春心事,乃勸道:「一切都有老太太做主呢!」
探春聽了,遣散屋中下人只留詩書一人在跟前,方苦笑道:「老太太素來不管事,能做什麼主兒?何況我的終身由太太做主,與老太太有什麼相干?自古以來長幼有序,何況二哥哥還沒定呢。如今林姐姐有了人家,不知太太是否能達成所願。」
她和黛玉同年,和湘雲同年,比黛玉小二十來天,比湘雲大了幾個月,如今她們兩個都有了著落,一個是大學士之子,過去便是四品誥命,一個是將軍之子,亦是才貌仙郎,偏自己姐妹三人竟無絲毫動靜,心中如何不對二人羨慕,又如何不為自己傷感?
只盼著王夫人早些全了心事,早點給自己一個著落,也好放下心來。
比迎春木頭人似的的懦弱,探春精明果斷,最是眼明心亮,早已看出府里入不敷出,心急如焚,可惜自己不是男兒,不能出去建功立業,王夫人雖疼她,到底因為趙姨娘幾次三番地胡鬧待她淡淡的,也不知道比起黛玉和史湘雲兩個,自己將來如何。
侍書嘆了一口氣,道:「晚些日子也未嘗不可,我聽服侍史大姑娘的翠縷說,史大姑娘常跟寶姑娘抱怨說在家裡累得慌呢,想來也不是樣樣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