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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聞言笑道:「那就不留你們吃茶了,回去替我多謝顰兒。」
雪雁眉頭微微一蹙,沒有作聲就告退了。
回來的路上汀蘭疑惑道:「顰兒是誰?怎不曾聽過咱們姑娘有這個小名兒?」
雪雁嘆了一口氣,將黛玉初進榮國府賈寶玉給她取表字的事情說了,汀蘭立時一臉怒色,旋即卻又消失無蹤,靠近雪雁悄聲道:「不說姑娘年長及笄許嫁時該當長者賜字,就是沒有父母長者,及笄後訂親也應該由姑爺給取了表字送來,現今成什麼樣子?倒讓外人叫起來了。」所以未出嫁的女孩子叫作待字閨中。
雪雁一臉無奈,低聲安慰道:「好在除了寶姑娘,沒聽別人叫過。」
的確啊,在原著上除了寶釵幾次三番叫顰兒外,別人可沒把顰顰二字當真。
汀蘭聽了心裡略有些安慰。
賈赦住在東院,出入麻煩些,原路返回再往東院去,總算趕在在午飯前送過去了,邢夫人難得露出一絲笑容,問了黛玉幾句,然後替賈琮收了。
回來後,黛玉看著她們個個香汗淋漓,嬌喘細細,忍不住道:「今兒可累著你們了,不過可怨不得我,原有些東西是你要送的。紫鵑,清荷,潤竹,快端了水來給她們洗臉。」
雪雁洗過臉後,一身清爽,抬頭對黛玉正色道:「咱們送的不是東西,是心意。寶二爺、三位姑娘和寶姑娘不說了,送大姐兒璉二奶奶覺得姑娘有心,和她好連帶對姐兒好。送蘭哥兒珠大奶奶覺得姑娘記掛著他們沒有忽略他們,送給環哥兒和琮哥兒,趙姨娘覺得咱們一視同仁沒有忘記環哥兒,這樣四角齊全,累些又何妨?」
黛玉笑道:「罷,罷,我才說一句,你倒來了一核桃車子的話!」
汀蘭和淡菊都是抿嘴一笑,也不插口。
雪雁道:「姑娘不大在意這些小事,我們卻得記在心上,橫豎不缺這些東西,與人交好有益無害。」不過她理解黛玉,若是圓滑世故,分明就是第二個寶釵,哪裡還是林黛玉。
作為丫鬟,她就做好丫鬟的職責,為自家姑娘分憂解難罷!
黛玉眼裡閃過一抹暖意,想著早點兒將雪雁的身契給她才好,信任何必要用身契。
雪雁若是知道肯定要好好說她一通,人心難測啊,她怎麼就這麼相信自己能一心一意為她呢?沒了身契,就代表她家一半的家產極有可能打水漂了,不過她現在根本不知道黛玉的想法,提起鳳姐午飯後叫人來量身做衣裳打首飾的事情。
黛玉皺眉道:「他們夏天的衣裳首飾早就做好了,今天早上我見到都送到各房裡去了,三妹妹身上穿戴的就是,定是老太太吩咐單獨另外給我們做的。針線房上的人好容易忙完了,又得忙我們的,豈能心服?這樣罷,你去告訴鳳姐姐一聲,我們房裡的人多,索性將料子送過來自己做,豈不便宜?橫豎我不愛穿外頭做的衣裳。」
鳳姐知道下頭人的性子,明白黛玉怕下人嫌她們多事,於是,聽雪雁說了黛玉的意思後,就說道:「我知道那起子人沒有不偷奸耍滑的時候,你們房裡主僕八個倒還罷了,只是你們帶來的下人小廝,也由你們做不成?」
雪雁笑道:「王大叔不說了,有王嬤嬤呢,其中還有王嬤嬤家三個小子,另外六個都是汀蘭淡菊幾個人的兄弟,她們都能做得,不過遲兩日上身罷了。」
鳳姐道:「罷了,你們就勞累些,我現今也不得空,家裡都忙著娘娘省親的事兒呢!」
雪雁神情一斂,問道:「果然已經定了?」雖然早就知道元春省親的結果,但是眼睜睜看著賈家挪用黛玉的家產來建造大觀園的滋味很不好。
鳳姐笑道:「可不是,周貴人家都開始看地方了,咱們家也在請人畫樣子。」
雪雁忙連聲恭喜,道:「到時候我們也跟著長長見識。」
鳳姐一臉得意,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雪雁暗道:「你們家的榮光,自個兒去掙面子豈不好?榮國府百年積累,又是軍功起家,不可能真的就沒有建園子的錢,就算沒錢,還有很多東西呢,光賈寶玉房裡的古董玩意就不知道值多少錢。想必還是不捨得變賣典當自家的東西,認為林家的東西就是他們的罷?」
雪雁並不在乎賈家的榮耀,回來只告訴了林黛玉一聲。
黛玉不知道榮國府已經打上她嫁妝的主意了,議論兩句就罷了。
晚間鳳姐果然打發人送了做衣裳的料子過來,沒叫針線上的人過去量身,紫鵑雪雁這幾個都是做慣針線活兒的,哪能不知道自己屋裡人的尺寸,外頭小子們的不知道,讓王嬤嬤親自走一趟就是了,汀蘭幾個非常樂意給自己的兄弟做衣裳。
紫鵑翻看了一下衣料,外面的一色青綢,裡頭的卻華麗得多,都是綢緞絹綾紗羅,顏色十分淡雅,蔥黃、柳綠、蓮青、月白、湖藍、藕荷、竹青、松花等等。
看罷,紫鵑點了點頭,道:「璉二奶奶有心了。」
隨即又嘆了一口氣,「璉二奶奶當初若是這麼周全,何苦下人都覺得府裡頭不看重咱們姑娘?今兒我還見寶玉一身大紅呢,襲人也不知道提醒一聲兒。」
黛玉為人可憐可愛,紫鵑跟她沒多久便已死心塌地,自是處處為黛玉著想。
一席話說得黛玉頓時紅了眼眶兒,想起了喪母初次進賈府時,作為親侄兒的寶玉原有九個月大服,偏和鳳姐一樣都是一身鮮艷,就是昨兒回來,賈母房裡上上下下也沒人說穿得素淨些,以慰自己喪父之哀,怨不得下人都說寶釵好,原是府里起先就沒看重自己,進門、房舍、衣裳、待遇哪一樣都比不上薛家進京後的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