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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長乾帝以仁孝治天下,不管上皇如何說,他都一一遵從,似乎全然沒有反對。
雪雁聽到這裡,蹙眉道:「戶部掌管天下土地、賦稅、戶籍和軍需、俸祿、糧餉各樣朝廷收支,軍部掌管武官選用以及兵籍、軍械、軍令等等,尤其是手握兵權,而尚書乃是一部之主官,好傢夥,一下子就掌握了如此要緊的兩部。」
上皇一出手,就能看出其精明厲害的手段,也許那些官員並沒有大罪,但是做官那麼多年,為人在世不可能完美無缺,總有一些瑕疵讓上皇如此發難,就算治不死他們,查出這些來,職位也得動一動,到那時,上皇便先掌握這兩部。
王忠嘆息一聲,悄悄地道:「當年上皇在位時,何等雷厲風行,你們沒聽過,我跟著老爺沒少聽,若不是當年聖體欠安,肯定不會退位。」
民間不許私議朝政,他們說這些消息只能小心翼翼。
雪雁心照不宣,點頭道:「因此如今聖體大愈,便不肯清閒享福了。」
王忠道:「這些事牽扯太廣,周大人一時半會恐怕不會出事,就算去查案的回來了,也未必能定周大人的罪。當初姑娘結親時,我悄悄打探過,周家門風清正,而且老爺在世時,也對周大人頗有讚譽,必然不會做出什麼毀卻自己前程的糊塗事。」
雪雁點頭,真正的聰明人不會做出因小失大的事,就好比林如海,自小生於世家,三節兩壽和各樣冰炭敬他收下,但是在公務上絲毫不肯染指朝廷銀兩,也不肯為了銀子做出賣官賣爵的事情,更不會魚肉百姓,那些貪官污吏,說到底不過是心性不定,且貪婪作祟罷了。
說完這件事,王忠又道:「聽說你在小花枝巷子裡有一所宅子,可聽說了一件事?」
雪雁一怔,道:「王叔說的是什麼事?王叔知道,小花枝巷子裡的宅子我只舊年去看過一回,此後都托給我乾娘料理了,再沒有去過,因而不知道。」但是她卻明白王忠說的是賈璉偷娶之事,這件事瞞得過裡頭主子,瞞不過下人。
王忠伸出兩根手指,道:「這位爺,在那裡娶了一位二房。」
雪雁皺眉道:「真是膽大包天。」
王忠嘆道:「也不止膽大包天呢。真真不是我說嘴,就是咱們家奴才秧子出身也沒有璉二爺那樣的人物,身上國孝一層,家孝一層,為了一個不乾不淨的尤二姐,竟都不管不顧了,還拜了天地,焚了紙馬,竟命下人只叫奶奶,將裡頭璉二奶奶一筆勾倒。現今瞞著璉二奶奶倒好,明兒裡頭知道了,不知道得鬧成什麼樣子。尤其這件事還是東府里珍大爺父子兩個撮合的,聽聞原也同這尤二奶奶和妹子有些不乾淨,即使給了璉二爺,也常去鬼混。」
雪雁聽到這裡,厭惡道:「王叔說這些做什麼,沒的玷辱了耳朵。」
王忠道:「這府里越來越住不得了,叫你知道,不過是心裡有個數兒,等姑娘一及笄,早些嫁出去正經,再住下去,指不定咱們姑娘名聲也不好呢!外頭都說,除了寧國府門口的兩個石獅子,連裡頭的貓兒狗兒都不乾淨,你聽聽,這像什麼?還傳得人盡皆知。」
雪雁苦笑道:「我何嘗不知?只是姑娘今年才十三歲,離成親還有一年半多呢!」她比別人更清楚賈家最後的結局,當然盼著黛玉早些出嫁,但是黛玉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提到黛玉的年紀,王忠頹然道:「你說的是呢!我眼瞅著這府遲早得敗,聽聽他們都做的是什麼事?璉二爺和璉二奶奶這夫妻兩個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一個貪戀美色自己弄了幾層罪,好在罪不至死,另一個重利盤剝包攬訴訟,不知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王忠既要打探消息,不會放過關於榮國府的事情,因而許多事情他都知道,何況他兒子還跟著賈璉辦事,那些事哪裡瞞得過他,雪雁反有些不知的,聽他這麼一說,雪雁嘆道:「璉二爺倒罷了,一是貪戀美色,二是年將三十無子,心裡如何不急?姑娘早知璉二奶奶這事,也曾勸過,奈何不聽,仍舊一意孤行,姑娘畢竟是外人,只能勸兩次,說多了,倒叫人厭惡,偏璉二奶奶素日待姑娘極好,姑娘心裡不忍。」
王忠搖頭道:「璉二奶奶管家小處精明,大事上糊塗得很,你可得勸著姑娘引以為鑑,明兒就是出了門子,也不能學璉二奶奶這樣行事。」
雪雁笑道:「姑娘何等樣人,學這些作甚?難道姑娘的書是白讀的?」
王忠撫掌道:「竟是我糊塗了。」
雪雁回來將消息告訴黛玉,黛玉聽完,半日方道:「我料到璉二哥哥和璉二嫂子遲早有一日反目成仇。你說的那個尤氏姐妹,在寧國府送殯時我也見了,旁人都不願意和她們說話,沒想到這樣自輕自賤。」
雪雁道:「何止自輕自賤?橫豎我是瞧不上這樣的人,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那邊珍大爺父子是荒唐得可恨,可是若她自尊自重,怎會如此?不過是嫌貧愛富,想著錦衣玉食,倒顯得她們娘兒幾個多無辜似的。就是偷偷嫁給璉二爺,也是聽了小蓉大爺說了璉二爺的花言巧語,說璉二奶奶的病已經不能好了,所以盼著璉二奶奶死了好進來做正室才答應的。」
黛玉一臉不敢置信,道:「璉二嫂子再如何不好,她對璉二哥哥是一心一意,怎麼竟到了盼著她早死的地步?這人心也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