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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著黛玉過去,一面走,一面轉頭跟張惠道:「快叫準備好酒,將藏的梨花釀搬兩罈子出來,不許小氣!咱們作完了詩再吃酒。」
張惠啐道:「就愛吃酒,仔細公主知道!」
話雖如此,仍舊如此吩咐下去,又對眾道:「身邊留一兩個聽喚,嬤嬤們和其他的丫頭都散了罷,那邊花蔭下也有給嬤嬤們和丫頭們預備的茶點,歇歇腳倒好。」
眾都依了,各自留了一個貼身丫頭。
紫鵑亦對雪雁道:「跟著姑娘,先過去,若累了,再過來換。」
雪雁點了點頭。
小姐們花園裡嬉戲頑耍,嬤嬤們和丫鬟們亦是三五成群。
雪雁得了空閒,可巧桑婉的大丫鬟秀月和她熟,便帶她認識別家小姐身邊的大丫鬟,她們都是同樣的身份,一樣的丫頭,聚集一起,嘰嘰喳喳,說衣裳怎樣配色好看,珠寶比金玉好,什麼髮髻配什麼首飾等等。
又有幾個丫頭問及雪雁江南蘇繡的花樣配色,雪雁也不藏私,都一一告知她們。
雪雁和眾閒話一番,待眾都對針線花樣沒了興致,轉而說起別事時,她便移到旁邊,托腮坐花樹下面看黛玉悠遊自地和諸位小姐來往,或是聯詩作對,或是高談闊論,一張張笑顏如同暮春中的姣花,鮮艷明媚。
黛玉多了幾位手帕交,婚事上的籌碼越來越多,雪雁覺得很歡喜。
大家娶婦,一看門楣,二看根基,三看品性,四看禮儀,最重要的還得看脈多寡。
黛玉的手帕交雖比不得別的多,奈何這些都是三品以上官員之家的嫡女,尤其趙嫣然是長公主之女,張惠是一品大學士之女,張璇今年一開春就升了大學士,極得當今重用,前者是皇族之後,後者是清流千金,京城裡都是數一數二的。
以榮國府的身份,三春是決計沒資格和她們成為閨閣密友的。
另外黛玉還有林家幾門故舊世交家沒算內呢,林如海雖然沒了,可留下的這些高官脈都給黛玉了,誰做了黛玉的夫婿,自然而然就和這些家有了來往。
其實說實話,三春還有榮國府這個靠山呢,她們都不能,何況黛玉?若沒有桑家一大家子的權勢,單憑著黛玉一個前鹽課御史之女,是無法與她們結交的,走茶涼,誰乎?好桑家仁義,那幾門故舊世交也厚道,憐憫她自小父母雙亡,樂意帶她走動。
按著這樣的發展,眼下三年內,黛玉無憂矣。
三年後,該操心的便是黛玉的婚事了,到時候只怕又是一場饑荒可打。
賈母執意撮合雙玉,如今有她上頭壓著倒好,不然榮國府隨隨便便給黛玉說一門親遠遠打發了,黛玉哭都來不及。王夫不喜黛玉,賈赦給自己擇婿又是中山狼,賈政官職極小,所結交的除了榮國府原先的世交,別的都平常,能指望他們麼?不能。
只盼著賈母過幾年能明白自己心愿難以達成,給黛玉說個好家。
雪雁屈指一算,時光逝如春水,自穿越至今,已有三四年了,看著黛玉一步步地擺脫悲劇,未來可期,她暗暗為黛玉歡喜,接下來也該好好為自己謀劃一番了,她得想好,自己到底是依照本心去鄉下做個種田的小地主,過著平淡的日子,還是走另外的生。
經歷過一世,她骨子裡愈發嚮往天高雲淡,而非惑於繁華錦繡之中。
京城中的榮華富貴雖好,但愈是富貴,所擔負的就愈多,面臨著的不止陰謀算計,還有同等身份之的兩面三刀,隔岸觀火,就是眼前這些姑娘們,或許都跟張惠好,但是彼此間也不是個個都親如姐妹,往往她們的家庭決定了她們應酬交際的圈子。
鄉下衣食起居不如京城裡,但沒有那麼多的心眼子,就是有,也不過是雞毛蒜皮之事。
她還是堅守本心罷,歸于田園,雖然鄉下的地主不好做,但是她服侍過黛玉一場,有心的幫助下,黛玉將來的夫家不會太過簡單,有這一層關係,自己應該不會像那個被周瑞家霸占良田的莊稼那麼倒霉。說來說去,她也有權勢可倚仗不是?
雪雁眉頭蹙了蹙,就是沒有父母丈夫兄弟,一個女家鄉下當個地主也很惹非議。
到時再說罷,她今年才十五歲,還有很多的時間去做好各種打算,誰知道到那時自己會不會改變主意,會不會另外有涉足自己的生活。
想通了這一點,雪雁放下胸中塊石。
「怎麼不去一起頑?」秋菊含笑走了過來,問道。
秋菊是嫣然的大丫鬟之一,現今跟趙嫣然身邊的是春蘭,所以秋菊和雪雁一樣都很清閒,雪雁笑著讓座,因為黛玉身邊容嬤嬤和張嬤嬤的緣故,她對永昌公主府上的一向很有好感,道:「姐姐快坐,覺得有些熱,就略歇歇。」
秋菊矜持地笑著坐下,道:「們京城裡住了好幾年,倒嫌這裡熱?想著,還是們家鄉的這時候更熱一些罷?」
雪雁道:「說起來,江南終究要比京城濕熱一些,這裡倒乾爽。」
秋菊略一點頭,半轉過臉,望著雪雁雪白的一張臉,靛青的眉眼,終是忍不住問道:「果然不記得家裡了?瞧著竟是十分面善,仿佛哪裡見過似的。」
雪雁聞言一呆,難道她還跟香菱似的,是被拐賣的大家小姐不成?
想到這裡,雪雁不禁啞然失笑,大戶家的小姐走動時,身邊奶娘丫鬟僕從一堆跟著,經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何能被拐了去?香菱之所以被拐,乃是因為他們甄家家境雖好,到底僅是一般鄉紳,只有一個男僕抱著,所以才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