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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得尤氏過來,鳳姐不覺想起尤二姐來,心生嫌惡,請了進來,道:「你怎麼來了?」
尤氏道:「我們家好好的四姑娘住在你們府里,怎麼丟了?」
鳳姐冷冷地道:「你們府里的姑娘住在我們府里多年,你們做親哥哥親嫂嫂的都不管不問,今兒竟敢來問這話?四妹妹早有打算地走了,我近來病著,又能如何?」
尤氏又急又氣,恐賈珍怪她,只得遣人去尋。
鳳姐雖不甚在意,但是惜春是在榮國府里不見的,也打發人尋找,找了一個多月,仍舊一點消息沒有,兩府里便做主對外面說惜春一病沒了,不管惜春是否能找回來,但是在外面丟了一個多月,便是清白著回來,也未必清白了。
惜春得知之後,只是對來探望她的黛玉挑眉一笑。
黛玉嘆道:「你這是要正經出家了?」
惜春點點頭,道:「我和妙玉不同,也不向帶髮修行,因此請廟裡的師父給我剃度。」
剃度之時,不但黛玉在場,雪雁也被請了過來,看著惜春的青絲落地,光頭緇衣,素顏如玉,回頭笑時,竟有幾分莊嚴寶相,主僕兩個不知道心中是何等滋味,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勸了惜春多次,她都沒有反悔。
惜春出家之後,和妙玉的嬌生慣養不同,她跟著家廟裡的尼姑誦經念佛,挑水洗菜,出門化緣,都不曾怠慢過,反比妙玉更得家廟住持喜歡,收為弟子。
看到惜春拿著抹布擦地,也學會了洗衣做飯,不再是嬌滴滴的千金小姐,黛玉心中登時一酸,不忍再看,回來同雪雁一說,雪雁嘆道:「咱們覺得了緣師太辛苦,卻不知了緣師太對此甘之如飴。」如今已經不能叫惜春為四姑娘了,她的法號是了緣。
黛玉和雪雁都不放心惜春,時常過來看她,展眼便進了四月,林慎中了二甲進士,不久便進了翰林院,雪雁便托已在翰林院當差多年的霍秀多加照應。
林慎知道後,接他妻母進京後,親自登門謝過一回。
林慎能在殿試之後立即得官,未嘗不是因為周家之故,因此林家與周家越發親密。
雪雁無所事事,便帶著麒哥兒東遊西逛,只去黛玉、秀妻和妙玉惜春等處,余者雖有來往,卻並不熱切,但是別人卻待她十分親厚,皆因平安州的消息一日比一日好,到了九月,不但收復了所有失落城池,且還活捉了平安州節度使。
得到捷報之後,長乾帝大喜過望,一面命新官走馬上任,過去安撫平安州一帶的百姓,重整平安州,一面命周鴻將平安州節度使押解進京。
雪雁得知趙雲不日即回,歡喜非常,然後疑惑地問於連生道:「上回哥哥說聖人的意思是讓周將軍直接轉道西海沿子,怎麼今兒又讓周將軍回京獻俘了?」
於連生莞爾道:「那又如何?」
雪雁笑道:「聖人的心思自然不是我們該揣測的。」想必長乾帝也沒想到周鴻竟然能活捉平安州節度使,所以起先打算讓他直接轉道,如今既然捉了賊首,自然得讓他送進京城。
於連生見她沒有追問,暗暗鬆了一口氣,長乾帝雖常有打算,但是事情往往急轉而下,未能如意,故此不到下旨之時難以確定,他聽說當初長乾帝就曾經打算讓桑隆兩年後回京,誰知桑隆回京卻在多年以後。
雪雁不再理會此事,翹首遙望,好容易方盼到趙雲回京。
周鴻先將平安州節度使押進宮中,趙雲則回家來,一見到他,雪雁的眼淚頓時簌簌而落,拉著他的手,顧不得僕從在跟前,問道:「你的臉怎麼受傷了?」
原來趙雲臉上除了舊年的傷疤,額角竟然又多了一條,從眉角劃到了耳際。
趙雲用手給她拭淚,神色自若地道:「不妨事,早就好了。」
雪雁聽了,反拉著他回房,道:「臉上有一道疤,身上是不是也受了傷?快叫我瞧瞧,常日只聽到捷報,怎麼也不傳遞個消息給我,讓我知道你好不好?」掀開趙雲的衣服,前胸後背雙臂之上果然有不少傷痕,都已結疤。
趙雲看她哭得厲害,忙安慰道:「都已經好了,快別哭了,哭得我心都酸了。」
雪雁道:「都說你是幕僚,既是幕僚,不必出戰,如何受的傷?」
趙雲放下衣服,笑道:「我雖是幕僚,卻和常人不同,也是和周將軍身先士卒打仗的,這回活捉平安州節度使,我也立下了大功。這一回周將軍說給我請功,我已經應了。」
雪雁一怔,道:「你從前說不願為官,怎麼這會子卻又做官了?」
趙雲拉著她的手,微笑道:「從前我是孑然一身,無妻無子,若是為官,難免惹出許多事情來,如今我娶妻生子,哪裡能像從前一樣?我既不能做文官,便在軍中做個幕僚,按著這回的功勞,大約能封到五品,也算是封妻蔭子了。」
雪雁心中十分感動,知道趙雲是為了讓自己與人應酬時能挺直腰杆子,但是思及趙家老宅諸般瑣事,她不由得眉頭一皺。
趙雲見狀瞭然,道:「你放心,我跟周將軍說了,等到離京時給我職缺,那時我們已經離開京城了,他們也不能倚仗著你我做什麼。」
雪雁聽了,微微點頭,道:「我也不求什麼夫貴妻榮,只願你平平安安就好。」
趙雲看著她微紅的眼圈,鄭重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怎麼忍心丟下你們娘兒兩個不管?我的麒哥兒呢?快抱來我瞧瞧,快一年沒見了,只怕已經該會走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