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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不禁大開眼界,果然百姓日子不好過?
賴嬤嬤何等人物,說完這話,不禁問道:「你莫不是原先打算到鄉下清淨度日?」
見雪雁點頭,賴嬤嬤忙道:「傻孩子,千萬別有這樣的想頭,你一個女孩兒家,長得標緻又有錢,不說山村鄉野之地未必願意賣給你房子地,就是賣了給你,也不肯同你交好。另有一干人見你生得好,說不準有多少下流心思,那是防不勝防,你如何能護得住自己?雖說你在京城裡有些個權勢依靠,可是若離得遠了,鞭長莫及,有你後悔的時候!」
雪雁忙道:「我原不知外面的事情,才想著如此,現今聽了姐姐和嬤嬤的話,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獨自在鄉下過日子呢!」
賴嬤嬤方鬆了一口氣,道:「這就是了,你留在京城裡竟是大好,憑著你的品貌才華手段,又有這樣的依靠,放出去嫁給讀書人也好,留下嫁給管事也好,都是極好的去處。管事有權勢可倚,讀書人考中了舉人,可以不必交稅,其他的竟是都配不得你了。」
雪雁微微一嘆,事到如今她才明白,種田謀生不容易,是自己太想當然了。
賴嬤嬤又告訴了她許多外面的事情,包括上等良田多是被權貴所占,就是權貴之家的下人,也常常以此霸占百姓良田,百姓所有的大多不過是中等地畝和下等薄田等等。
雪雁聽得驚心動魄,難怪周瑞家霸占李三家的良田,竟是那般理所當然。
等到她聽完賴嬤嬤的話,從賴家回來,雪雁還在思索,看來自己的種田生涯果然不能了,還是留在京城裡罷,有房子住,有權勢依靠,光靠著積蓄就夠過一輩子了,而且自己還有一技之長,不會坐吃山空的。
黛玉見她悶悶不樂,問起緣由,聽完,亦不覺有些煩悶,道:「聽你一說,我倒明白劉姥姥何以那樣巴巴兒地來報恩了,必然是因為沾了府上的光,日子好過些。」
雪雁點頭道:「我也這麼想呢。」
世事如此,她們主僕兩個可謂是無計可施,說完便暫且擱置在心裡不提。
當晚怡紅院十分熱鬧,她們亦沒有過去,早早睡了,至次日平兒還席,黛玉仍未帶著周灩過去,但凡來請,都被容嬤嬤幾句話打發了。
不想飯後做針線時,忽然聽說賈敬去了。
雪雁忙給黛玉預備了素色衣服並首飾,道:「好歹得過去一趟。」
忙亂了幾日,賈母王夫人等人便回來了,接見已畢,先去了寧國府,回來後聽說府里諸事,見過了周灩,命人好生待她,等周灩出去了,又有路上風聞周大學士之事,不免摟著黛玉哭道:「我可憐的玉兒,這是怎麼說?」
黛玉忙勸道:「外祖母快別傷心了,這事兒還難說呢。」
賈母道:「外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也就你們小孩子家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周家小姑娘你什麼時候接來的?」因賴大等人幫襯著料理賈敬的喪事,又有賴嬤嬤近日不得空過來請安,故都沒告訴賈母他們私下打探過消息,這些都是人精,當然瞞著賈母。
期間黛玉亦曾和趙嫣然有書信往來,趙嫣然信中說不管何人問,只說是她託付黛玉照料周灩,以免橫生枝節,黛玉知她好意,便依此而言。
賈母嘆道:「送靈前我還在為你歡喜,如今,只恨不得剜去了我的心。我玉兒怎麼如此命苦?好容易說了一個好人家,偏又壞了事。」
黛玉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家不是起起落落?」
旁邊王夫人不言不語,邢夫人臉上卻有些惶恐,兼之心中仍恨不曾得周家聘禮,遂道:「周家壞事倒無妨,只是大姑娘接了周家姑娘過來住,若是牽扯到咱們家該當如何?」
黛玉站起身,施了一禮,道:「大舅母說得是。」
邢夫人聽她贊同自己的話,隨即就沒言語了,不禁一怔,看著她道:「大姑娘,不是我說的話刺心,咱們一大家子上上下子千把人,總不能因為窩藏周家的人,就落了罪名。」
賈母斥道:「你胡說什麼?什麼窩藏?難道周姑娘竟是罪人不成?玉兒不過是受永昌公主愛女之託,她能做什麼主?周大學士的案子還沒審訊呢,你就知道是有罪的了?玉兒是周家長媳,還能冷眼旁觀不成?就說我的話,誰若怠慢了周姑娘,仔細打一頓攆出去。」
黛玉感激道:「我替灩兒多謝外祖母。」
轉而又對邢夫人道:「大舅母莫生氣,趙姐姐托我照料灩兒,原是因為灩兒家裡沒有人做主,恐下人作踐了她,如今外祖母和舅母們送靈回來,想來周太太也回來,不日當會來接灩兒,還請大舅母放心,玉兒雖然住在這裡,卻萬萬不敢壞了府里的聲名體面。」
邢夫人聽了,方不言語,悶悶地坐在一旁。
賈母嘆了一口氣,撫摸著黛玉道:「送靈時遇到周太太,她得了消息後心急如焚,無奈規矩大,只能幹著急,後來知道你接了周姑娘來住,方放了心,逢人就誇你,因此等她來接周姑娘方可,你不許送她回去,以免讓人說三道四。」
黛玉本就打算等周夫人來接,並沒有想過送周灩回去,聽了賈母的話,忙一口答應。
探春上來道:「好叫老太太知道一樁喜事,林姐姐房裡的雪雁,竟有個姐姐在宮裡當差呢,上回由戴權戴公公親自陪著過來和雪雁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