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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點點頭,只好滿口答應,她知道賈赦也是避諱王家,不敢對賈政一房逼迫太過。
王子騰夫人聽他們父女說完話,拉著鳳姐問道:「該請什麼客,都擬好了?」
鳳姐答道:「還沒擬帖子送到各處,聽說外面成親者眾,恐回帖子來的人不多。」
王子騰聞言,微微嘆了一口氣,終究念著兩家交情,且自己的妹子和女兒都嫁到了賈家,不能讓賈家丟了自己的體面,開口道:「我已經想到了這些,你往咱們家的世交故舊那裡多送幾張帖子,有我的面子在,他們總不能不過去。」
鳳姐聽了,低頭應了。
雖然如此,到了寶玉小定這一日,仍然不如黛玉小定時的熱鬧,黛玉小定時來的除了榮國府各家親友,還有林家的故舊,桑家的世交。如今賈政沒什麼本事,除了幾家世交親友親到,余者多是未至,倒是依附著榮國府的都來了,包括這些年起起降降的賈雨村夫人嬌杏。
除了寥寥幾家女眷如王子騰夫人外,今日竟是黛玉最尊,眾人都圍著她說話。
見到黛玉如此,旁人也不知心中是什麼滋味兒。
彼時迎春早已出了月子,亦過來了。
黛玉見她溫柔沉默如舊,但是面色紅潤,氣度矜持,顯而易見,迎春嫁進門後日子過得舒心,廖太太也教導過她,所以不如以往那樣木訥了。
青年姐妹再聚,不免有許多話兒可說,只缺了李紈和湘雲,李紈是寡婦所以不出來,湘雲卻在家中待嫁,已經定了五月初八的日子出閣,日子也很急。
探春拉著迎春說話,迎春只是聽著,一直微笑不語。
黛玉問道:「二姐姐的哥兒可取名字了?」
提到兒子,迎春登時眉開眼笑,開口笑道:「已經取了,單名一個凡,只是凡哥兒太小了些,所以我們太太不叫我帶他出門,免得吹了風。」
想到自己嫁到廖家後的日子,對於黛玉,迎春心中感激不盡。
黛玉笑道:「自當小心些,雪雁也有喜了,正在家裡養胎,所以今兒沒來,托我送了禮。」
迎春聽她說到雪雁,不覺想起往日聽到的傳言,似乎自己嫁妝豐厚,也是因為雪雁先出嫁十分體面,賈母和鳳姐才又給自己添的,遂笑道:「原來是這樣,可是大喜了,等明兒雪雁添了貴子,也跟我說一聲。」
鳳姐走過來笑道:「誰家又要添貴子?說給我聽聽。」
黛玉迎春探春等站起來,鳳姐忙按著黛玉坐下,笑道:「今兒妹妹是貴客,我可不敢在妹妹跟前無禮。今兒若怠慢妹妹了,妹妹可不許怨我。」
黛玉微笑道:「你如今做得已經極妥當了,我怨你做什麼。」
王子騰夫人在旁邊聽了,笑道:「鳳丫頭被我嬌慣得不成樣子,林夫人千萬別見笑。」
黛玉連稱不敢,方回答鳳姐先前所問,道:「是雪雁有了身子。」
鳳姐聽了,忙合掌道:「果然是喜事,雪雁這丫頭也是有造化的,如今還和妹妹來往?」
黛玉笑道:「他們家離我們家不遠,常來往。」在黛玉心裡,遠了誰,她都不會遠了雪雁,榮國府自從賈母去世以後,這十個月來已不若以往那般親熱,若是榮國府不請,黛玉鮮少踏足府中。
鳳姐正欲說話,忽聽王夫人來喚,只得過去。
一時薛家回了文定之禮,都呈上來與人看,卻是寶釵親手做的針線,寶釵的針線極好,但是黛玉在榮國府住了多年,並沒有見過寶釵的活計,即便是別人生日她送的禮物也不是這些,因此今日一見,贊道:「寶姐姐的針線真真是好。」
王夫人謙遜道:「比不得林姑奶奶心靈手巧。」
黛玉一怔,笑道:「我雖做得來,卻因懶得很,不大做,遠不如寶姐姐。」
王子騰夫人聽了這些話,插口道:「咱們家都有針線上的人,誰還當這些是正經事情做不成?不過林夫人也該改口了,再不能叫姐姐了。」
黛玉笑道:「這是自然,從今兒起,就該叫二嫂子了。」
眾人聽了都笑了。
寶玉雖只是五品官的嫡次子,但是在榮國府大辦,又是以榮國府的名義送了喜帖,且王子騰夫人親自過來,余者四王八公素有交情,聞得此事,泰半都過來了,即便沒來的,也遣人送了厚禮,因此還算熱鬧,只是不及黛玉罷了。
寶玉和寶釵的婚事是二十六小定,三十大定,寶玉娶親,雖無賈母的梯己給他,但是王夫人自有私房,許多東西都是現成的,且都是上用之物,只需重新採買茶餅果酒等物便可,倒也風風光光地送到了薛家,給足了顏面。
薛姨媽見狀,終於鬆了一口氣,忙忙地收拾寶釵的嫁妝。
夏金桂心有不滿,幾次三番地攔阻,鬧得厲害,見薛姨媽給寶釵預備兩萬兩壓箱銀子,立時怒道:「難道竟要將整個薛家陪送給你女兒不成?」
薛姨媽又氣又急,道:「不過一萬兩銀子,怎麼就將整個薛家陪送給她了?」
夏金桂踩著門檻子,冷笑道:「為了這個什麼勞什子金玉良緣,也不想想闔家付出了多少。住在榮國府里那麼些年,我進的竟不是薛家門,是賈家門,這也不說了,誰讓榮國府比咱們家有權有勢呢,咱們依附著他們過日子,自然委屈些。只是為了這一件事,老奶奶連祖宗忘記了,兒子忘記了,只想著什麼金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