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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聽了,也擔憂黛玉,道:「既這麼著,一開春就去。」
賈璉答應了。
等他跟著賈赦告辭出去後,李紈並姐妹們如出了籠子的鳥兒,走上前來,齊齊向賈母道賀,那個說黛玉有福,這個說她回來再不能促狹取笑別了,嘰嘰呱呱十分熱鬧,獨湘雲道:「等見了林姐姐才要笑她呢。」
寶釵笑道:「難不成因為前兒她笑了,所以笑話回來?」
湘雲聽了,臉上頓時一紅。
眾想起湘雲亦是早早定了親的,都瞅著她笑,探春道:「明兒見了林姐姐,一般的,恐怕不知道有多少話可說呢!」
湘雲撲上去,道:「撕了這張嘴才好!」
眾都笑了起來,寶琴等忙過來相勸。
望著眼前一片花團錦簇,唯有寶玉一不知魂飛何處。
他原想著素日黛釵雲並迎探惜等中,黛玉是和別不同的,別都走了,她也不會走,不料天有不測風雲,一道聖旨竟生生地將她賜婚給了一個大大的俗!
寶玉雖然私心傾慕,暗生旖旎,贈過舊帕子,不過皆是自己一廂情願,未得黛玉絲毫回應,送帕子被回絕後,再見黛玉冷臉相對,不免訕訕了幾日,故用情不深,到了此時得知黛玉婚事,雖然較之別成親傷心十分,但是卻沒有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賈母最擔心的便是這個心肝兒肉寶貝孫子,怕他為了黛玉婚事鬧騰,然見他並沒有尋死覓活,只是傷心難免,頓時微微鬆了一口氣,其餘王夫等就更不必說了。
李紈最為黛玉歡喜,心裡盤算著等她出閣時,自己從嫁妝里挑什麼給她添妝。
林家孤女賜婚周家長子,這消息傳將出去,很是讓京城大小官員大大吃了一驚,有的羨慕林黛玉的福氣,有的諷刺周家有辱斯文還能娶到書香世家的小姐,有的幸災樂禍,更有一干窮酸文十分嫉妒,私下都說周鴻娶到絕戶之女,必發絕戶之財。
周夫聽到後,十分惱怒,道:「真真是小!自己黑心爛腸子,就來歪派別。」
對於黛玉嫁妝幾何,周夫心裡有數,雖然比別厚些,絕不會是林家全部的財產。
周大學士下了朝,淡淡地安慰道:「那些,越理會,他們越有興頭,不理他們,一會子就過去了。咱們家幾代下來,若真為了幾句閒言碎語生氣,哪裡能有今天的地位?旨意已下,咱們趕緊趕臘月前挑個好日子請官媒去提親,聘禮也得預備好了。」
周夫臉色略略緩和,道:「知道,已經定了一位姓朱的官媒,聘禮早就預備妥當了,只等著文定時送過去,既已下旨,得先打發給鴻兒去個信兒。」
周大學士點點頭,次日便打發去山海關送信。
第四十二章 風雪夜寡母教愛子
卻說李三出城回到家,已是掌燈時分,外面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雪花。
路上經寒風一吹,李三圍著風領,依舊覺得面上如同刀割一般,只見寒風捲起無數雪花追逐車輪,竟仿佛翩躚的玉色蝴蝶,掠過路旁枯枝老樹,分外好看,然而夜幕降臨,烏鴉啼鳴,眼前平添一股蕭條之氣。
因京城裡的風雪比山海關冷硬,李三帶著長工安置好騾車,將騾子送到棚里,添了食水,叫兩個長工回去,囑咐道:「回去先叫你們家裡熬兩碗薑湯驅寒。」
答應一聲,兩個長工逕自去了。
李三將行李和年貨東西搬進庫房,鎖好,只拿著在山海關買的幾張皮子和藥材到老母親房中去,道:「娘,我在關外挑了些上等人參和鹿茸等補品,你收著,明兒請個大夫來把藥配上,咱們好好吃幾年就好了。皮子做兩件冬衣穿,比棉襖暖和。」
李母坐起身,披著青布面羊皮暖襖,側身拿簪子挑了挑燈芯,屋裡登時亮堂了些,問道:「怎麼這回出門費了這麼些時候?出了什麼事?」
問話之時,臉上一片擔憂。
李三低頭道:「我在四叔那邊又見到那位姑娘了。」
李母半日才想起李三說起過的大戶丫鬟,眼裡不禁閃過一絲詫異,道:「我記得你說是榮國府的丫鬟,怎麼在你四叔那裡見到了?我早說了,那樣的人家,管事尚且如此,丫鬟有什麼好?你不過見她長得標緻些就動了心,你知道她的品性如何?手段如何?活計如何?你樣樣都不知道,只知道長得好,我是不答應娶進來當神仙供著。」
對於榮國府,李母心中深惡痛絕。
周瑞連同村長里正見她年老病弱,兒子不在家,便倚勢霸占他們家的良田,她一輩子苦慣了,兒子好容易掙下這麼一副家業,還等著娶媳婦呢,死也不肯讓人霸占,不想他們推搡間使得她撞破了頭,等醒來,五十畝良田已經是別人的了。
聽說,是在她昏迷時,里正媳婦強拿著她手指畫的押,去衙門過了戶。
她青年守寡,陪嫁過來的十幾畝地全靠她一人打理,雖無法送兒子讀書識字,卻也足夠豐衣足食,熬到兒子能當家理事了,自己因為那些年的勞作虧了身子,只能靜養,就那麼一次推搡,傷了不說,病也重了,養了這麼一年多還不曾痊癒,因此深恨榮國府,對於榮國府出來的丫鬟是頭一個不滿意,憑她再好,只出身榮國府這一條就足夠她反對了。
而且,妻賢夫禍少,她自知命不長久,只想李三娶一個品格好有本事又賢惠的媳婦,品格好家風正,有本事能教子,又賢惠能和兒子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