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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聽到賈母的處置,和於連生說不告訴自己的話,戴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好個小子,倒懂得舀作筏子了。說不告訴,怎麼還說呢?」
於連生笑道:「只說不請公公做主,可沒說不告訴公公好心裡有數。」
戴權撲哧一笑,道:「好個於連生,話說得倒巧。」
說畢,聞得長乾帝已回來,戴權忙帶過去服侍,大小朝會戴權並不會跟去,這也是長乾帝心機所,唯恐宦官專權。而戴權雖然得勢,也不過就是能將一些不起眼的虛職虛名賣給朝廷文武百官,一如當初賈珍給賈蓉捐的龍禁尉,實則根本不會進宮當差。
長乾帝揉了揉額角,這些時日以來他雖然胸有成竹,但是到了跟前,仍有幾分疲憊。
長乾帝縱然信任戴權,也不會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他。
舀著案上關於福建水患的摺子,長乾帝微微一笑,上皇一番動作,不少都跳了出來,尤其是榮奎,這樣倒好,他們越是極力彈劾周元,並誣陷於他,自己越有藉口動手,誣陷朝廷命官,乃是重罪,既然周鴻無辜都能被判流放,何況他們這些本身就有罪的?
這些倒下,自己提拔的心腹順勢上位,等同於砍斷了上皇的一條臂膀,雖非榮奎這樣的老臣,但是足夠了,凡事得一件一件來,自己準備多年,就還能再等幾年。
次日大朝會,長乾帝將福建送來的摺子傳給朝臣看,最終問臣子派遣何去賑災。
泰半臣子都舉薦榮大學士,上皇上面點頭微笑,獨張璇和一干反對,榮奎構陷周元父子,讓這些文很看不過眼,但是攝於榮奎之勢,他們不敢表露出來,如今長乾帝一開口,張璇素與周元交好,便站出來道:「臣覺得派周大去極好。」
看著這位心腹老臣,同時還是自己的老師,長乾帝微微一笑。
長乾帝一笑,許多臣子頓時回過味來了,誰不知道張璇是帝師,雖然只教了長乾帝幾年,但也有個名頭不是?當今登基後不久就升了大學士,和榮奎、周鴻鼎立朝中,又是永昌公主的老親家,他如此言語,顯然是得了長乾帝的意思,這是要保周元父子兩個呢!
榮奎臉色微微一沉,他權勢日益擴展,心性也一日比一日張狂,道:「微臣覺得不妥,周元罪名昭著,已經判處了斬監候,何以能當此大任?」
長乾帝看向張璇,含笑道:「張愛卿的意思如何?」
張璇道:「周大甚好,周大不過四十來往,正值壯年,且曾粵海就任多年,於閩南一帶十分熟悉,也曾料理過河工諸事,派他過去,比別妥當些。雖說周大已經獲罪,然而本朝並非沒有戴罪立功一說,若周大賑災得當,回來有功抵過,有過再添一罪便是。」
榮奎的臉色十分難看,張璇說周元正值壯年,豈不是暗示自己老邁?再添一罪,這有什麼用?一去一回,少說半載,多則一年,自己如何等得?
上皇眉頭一皺,好容易將周鴻弄下去,抬了自己上來,難道讓他起復?正要言語,便聽長乾帝道:「既然如此,就派遣周愛卿戴罪立功,太上皇覺得如何?倘若立了功,就赦免他的罪,令其閒置家中,若是有了過,那就罪加一等。」
上皇一聽即便周元立功也不會回朝做官,不會影響自己心腹朝中的地位,再者又免了長乾帝派別的過去回來立功升官,便點頭微笑道:「也好,就派周元去罷。」
長乾帝大喜,立即命擬旨。
聖旨皆由翰林院所擬,張璇又道:「既然周大戴罪立功,太上皇和皇上是否瞧著能赦免了周大之長子?前些日子桑老元帥上了摺子要,若流放了他,豈不是讓天下臣民覺得兩位聖不體恤臣子?畢竟周大遠行千里賑災,周家只剩老母弱弟,該當寬恕一二才是。」
長乾帝看向上皇,道:「不知太上皇何意?」
太上皇擺擺手,道:「那就免了他的罪,放他回家,職務就別想了。」橫豎周鴻無關朝堂局勢,張璇朝會上提出,自己總得寬厚一些,若是榮奎不滿,回頭多多賞賜他些就是。
消息傳將出來,有懊惱,有歡喜。
不說黛玉等聽說周鴻平安後如何放心,周夫母子四個卻是喜極而泣,周夫掙紮起身,忙忙地叫收拾房間,預備熱水和衣裳,又派管家去接周元父子兩個,周元既要遠行,總得回家,周鴻既然免罪,旨意上又說閒置家中,也得回來。
父子兩個回來,一家團聚,說不盡的悲喜交集。
洗了澡,換了衣裳,一家坐著說話,周夫提起黛玉最是操心,又說了昨日雪雁帶來的消息,周元點頭道:「果然是妻賢夫禍少,今兒才算明白了,和鴻兒都有福。原本覺得林丫頭已經夠好了,沒想到還有這份心氣。」
說著,周元看向長子,道:「日後須得好生待媳婦。」
周鴻站起來,垂手應是,不必父親說,黛玉對他不離不棄,哪怕沒有周家的家規,他也會對黛玉一心一意。
周元又贊了兩句,繼而交代道:「這一去,必然是一年半載,畢竟賑災、還有災後諸事都得料理妥當才能回來,閩南一帶熟悉非常,而且張大學士已經跟悄悄說了,派去賑災的皆是聖心腹,不必擔心有半路給搗鬼。」
周夫點頭道:「老爺放心去,咱們母子五個家等老爺回來,只要立功,罪過就沒了。」
周元嗤笑道:「什麼罪過,那些都是誣陷的,是讀書,秉承組訓,哪裡敢做出有辱門風之事。不過這樣也好,等回來避避風頭,讓上皇和榮家沒有動手的藉口,過個一兩年再起復,恐比如今還強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