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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張桌子上所放的工具都不相同,可見他們每個人篆刻的習慣都不太一樣。
主持人按著順序將每位大師都介紹了一番。
這三位現代篆刻大師都是浙派八大家的後世傳人,今天能在節目中同時出現也算是第一次在公眾面前出鏡。
三人明顯是私下熟識的,相互挖苦打趣了一陣子,將場上氣氛炒得火熱,這才坐下來開始準備創作。
黛玉被分到了頭髮最少的那位蔣先生那組。
她走到蔣先生面前,剛要朝他鞠一躬以示敬意,就被對面的人伸出手制止了。
「不用客氣,」蔣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笑著說:「姑娘上次那首《赤壁懷古》寫得真是絕妙,顏體行楷能如此惟妙惟肖又不失品格,實在是太難得了。
說起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如果姑娘願意,我倒想什麼時候討教討教。」
原來這蔣先生是蔣仁後人。
他們蔣家雖然以瀟灑的篆刻技藝揚名,但自古至今一脈相傳都精通書法。
他家尤以顏真卿、孫過庭最為推崇。
國內書畫圈本就不大,相互之間都有往來。
之前託付簡求字的那位拿了把摺扇,那上面的顏體行書飄逸老成。
蔣先生一見傾心,起初還以為是哪個隱士高人所作,打聽之後才知道竟是位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姑娘。
他本不信年紀如此小的人筆力能有如此氣象,聽說這姑娘還在節目中現場寫過字,便找來她的綜藝節目來看。
結果看到一公里黛玉現場書寫的《赤壁懷古》頓時驚為天人自愧不如。
這次聽說那個綜藝要來推廣篆刻,他更是向社長強烈要求參與節目,所以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黛玉哪裡知道蔣先生的這番曲折活動,此時連連回禮,「您這真是折煞我了,不敢不敢。」
「哎,我是說真的。」
蔣先生請她坐下,又接著說道:「不過這事也不急,咱們先配合節目把流程走完,回頭再商議。」
黛玉聽他這樣說,也只好先應了。
現場拍攝的鏡頭分了幾個機位,有三個是分別對著三位篆刻大師做特寫的,還有兩個是拍攝場景的。
總導演先讓導播轉到王蘇那組的特寫,王蘇正在往要雕刻的印石上寫字。
她按著對面篆刻大師的指示,先拿一張宣紙鋪在方印上,然後照著旁邊節目組給準備好的篆書對比表,小心翼翼地寫了個「西」字。
可能是第一次寫篆書,也可能是鏡頭太近有些緊張,她最後一筆手有些抖,描出來一點。
「哎呀,這……」
她抬頭看著對面的人,有些尷尬。
「沒事,我刻的時候會忽略後面那段的。」
大師倒是很和藹地接過她手中的紙,放到一旁。
然後拿起印石,先在截面上用硃砂墨均勻平塗,再將將剛剛王蘇寫的字正面朝下鋪好。
又用小狼毫從旁邊的清水裡蘸了蘸,刷到紙上。
最後將印石周邊的紙沿著邊緣輕輕一帶,就將不需要的部分全部撕了下來。
那個「西」字,便反著拓印到了印石介面上。
鏡頭又切到孫若蘭那組。
他們組的速度還要快些,對面的篆刻大師一手拿著平頭刻刀,一手不停地轉著印石。
他的速度極快,又不是按著常規的上下左右內外順序來刻,而是隨心所欲,想哪兒刻哪兒,看上去毫無章法又極其炫酷。
小小的石頭在他手上像是在3D印表機里,看上去毫無可能的一刀就變成了絕妙的一個筆畫。
一旁的孫若蘭幾乎看呆了,她以前雖然學過一段時間的篆刻,但老師教的都是要按著步驟,甚至要在下刀之前就想好這一刀需要用什麼樣的角度、什麼樣的力道。
她從來沒有想過,居然還可以這樣進行篆刻。
孫若蘭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又受到了全新的洗禮,似乎從認識了林黛以後,她之前所認知的世界就一直在被打破、被重塑。
震撼,但她很喜歡這種感覺,甚至有些沉醉其中。
她這麼想著,扭頭看了眼旁邊的黛玉,發現他們組竟然還沒開始。
倒也不是黛玉不想開始,開始的時候蔣先生先是拉著她單方面敘了半天舊,後來好不容易要開始的時候,又發現這位先生沒拿拓印用的紙。
備用的紙倒是有,不過還存放在山下的道具車裡。
「真是不好意思,」蔣先生訕訕地說道:「忘了帶紙。
沒事,我刻的時候加快點速度,不會耽誤太久。」
旁邊刻得飛起的狂野派大師「哼」了一聲,停下手來,涼涼地瞥了他一眼,衝著黛玉說道:「他在我們三個人里一直就是最慢的,你待會兒寫字的時候可以爭分奪秒了。」
蔣先生老臉一紅,「別胡說。」
黛玉被他們的插科打諢逗得嘴角一彎,輕聲說道:「既然如此,倒也不必那麼麻煩。
如果省去一道拓印的工序,或許也不用緊趕慢趕了。」
「你是說……」
蔣先生詫異地看著她。
黛玉點點頭,「好久不這麼寫了,可能沒那麼標準,還望先生不要笑我。」
蔣先生連忙搖頭,「不會不會,林姑娘請。」
他說著將印石遞給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