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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說夭折的嬰兒怨氣極大,更何況十世輪迴,在女體內已經成了型的嬰兒。
這不是打胎,這是在殘害一條生命。
村里唯一的許醫生把攪碎的爛肉裝在了黑色的袋子裡,遞給了女人,女人看到那團似乎還殘餘著溫度的肉團時,卻露出了解放的笑容。
他就被裝在那個袋子裡。
夜深露重,女人磕磕絆絆的從小診所出來,提著那個黑色的口袋,來到了村後空地的池塘。
他就這樣被沉入了池塘,從此和腥臭的池水攪合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離。
女人看著沉入池塘的口袋,鬆了一口氣。離開時,女人怨憎地,似乎又有些歉疚地看了池塘一眼,叫了他一聲小雜種。
這女人是他的母親。
而他的母親恨他,恨不得殺了他。
這憎恨沾染到黑色口袋裡那些細碎的肉塊上,和池塘里其他若有若無的怨靈結合在一起,然後,鬼嬰就誕生了。
它做夢都想出生,做夢都想和母親在一起,然而這些終究都化為了怨恨。
怨恨成了它的養料,鬼嬰在池塘里長大了。
它越長大越寂寞,怨恨也越來越深,它想有人來陪它。
囿足於池塘,隨著怨恨加深,有一天,它終於闖入了母親的夢境。
「這不是我的孩子!!這不是我的孩子!這是一個怪物!一個怪物!!」夢境裡,女人用驚恐的表情對著它怒吼:「我做錯了什麼?是命運對我不公,我為什麼要被你這種鬼東西纏上!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這是它記憶里的最後一絲悲傷,伴隨著怒吼,這最後一絲悲傷也化為了怨氣。
它在夢境裡蠱惑了母親,讓她為自己修建水上樂園,讓她的屍骨成為了支撐水上樂園的支架。
它就把她永生永世的困在池塘里,再也無法離開。
每一個漆黑的夜晚,母親都陪著他在池子裡玩耍。
「咯咯咯!」
每個夜晚,鬼嬰都很快樂。
但是不夠、還不夠,它還是好寂寞啊!他憎恨殺掉它的女人,憎恨村裡有母親的孩子,憎恨著整個村莊。
它要讓那些快樂的孩子也到池塘里陪它!
目前雖然也憎恨它,卻成了幫它在夢裡拐帶孩子的幫凶,可是,來陪它的孩子越來越多,它卻越來越寂寞。
好恨啊!真的好恨啊!
看完這些記憶之後,尹褚沉默了,這是一個十分無趣的故事。
他原本打算就地吞掉鬼嬰,再去池塘里尋找女鬼,但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尹褚卻突然放棄了之前的想法。
漆黑的嬰兒乖乖匍匐腳邊,無聲無息,和剛剛那個邪異的玩意兒截然不同。
尹褚的眸子僵直地轉了兩轉,面部破冰,臉上終於多了一絲情緒。
他收了身上的戾氣,將其封得嚴絲合縫,確保一丁點也沒有漏出來時,才順手提起鬼嬰腦袋後面的小辮子,像提著一個大頭蘿蔔一樣向岸邊走去。
在尹褚的兩邊,那些被染紅的湖水紛紛褪去了血腥,隔絕了池塘和兩岸的霧氣也裊裊散去。
尹褚提著鬼嬰從池塘里走了出來。
見到人影從池塘內部浮現,岸邊嚴陣以待的孟陽朔和羅刪都捏緊了手掌,緊張地注視著池塘的一舉一動。
但尹褚走出來後,他們定睛一看,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和他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沒有被追殺?沒有邪惡的鬼嬰?只有提著一個嬰兒辮子的尹褚?
宋寰宇站在布置好的陣法前,心裡忐忑不安。
之前霧氣把池塘給罩住了,他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只能守在陣法旁邊焦急地等待。
宋寰宇擔心尹褚會被李茂金暗算,擔心尹褚會和鬼嬰或者女鬼發生不良反應,理論上大佬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但保不准有什麼萬一,而這所有的可能性都讓宋寰宇感到焦灼
老油條孟陽朔就在一旁說場面話,讓他相信尹褚,不要躁動。
這道貌岸然的安撫更是加劇了他的擔憂。
現在,尹褚終於出來了!
他立刻跑了過來,上上下下把尹褚看了個遍,發現他身上除了濺上了一些湖水,導致衣服和胸膛緊緊地貼在一起,有點活色生香、少兒不宜外,別的什麼也沒有。
濺在尹褚身上的原本是血水,但捉住鬼嬰後,那些血色褪去了,便成了如今個模樣。
宋寰宇亂瞟了兩眼,趕緊咳嗽兩聲掩蓋住了自己的尷尬。
他在尹褚身後沒有看到李茂金,眉頭皺了起來,心中頓時瞭然,但嘴上仍然問了一句:「那個馬臉男呢?」
「死了,」尹褚毫不在意地回答到:「被嚇死了。」
「被鬼嬰嚇死的?」
尹褚沒有回他,只是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事實上李茂金是被他給嚇死的,但尹褚懶得解釋。
見尹褚不理他,宋寰宇的眼睛就瞟到了尹褚手上提著的蘿蔔頭上,眼神奇怪:「……這是?」
「是鬼嬰。」
「啊!鬼嬰!!」宋寰宇的聲音忍不住大了一個度,他幾乎有些驚呼地喊道:「你怎麼把這玩意兒給提出來了!」
話後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打量著尹褚手上提著的蘿蔔頭:「這真是鬼嬰?」看起來有些太過乖巧了。
不止宋寰宇,守在抓鬼陣法旁邊的貝貝、孟陽朔和羅刪也過來了,聽見尹褚這麼說,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