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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將來的某一天,表弟打敗了他,但那一天的到來應該不會很快。
也許彼時他的肩頭已然落上了白髮,他可以一邊欣慰一邊悵惘地將武學第一人的名號交付給他,然後感嘆地說起自己的曾經……
結果呢!他竟然這麼快就要成為死在沙灘上的前浪了嗎?!
剛剛入學萬松書院的學子,今年有多大?是十六、十七還是十八?
才小了他兩屆!跟他被稱之為天才的表弟差不多大!可他卻從未聽說過他的名號!
怎麼的?這天才的稱號原來都是他們武家人自己吹出來的嗎?
武開泰開始懷疑人生。
他的劍法本來就遠不如邱玉嬋,她的纏劍和推劍何止是給他造成了一點小小的阻礙?簡直是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會兒一分心,邱玉嬋自己就覺得沒意思了,她側身將武開泰未失力道的劍招卸力往前一帶,武開泰就有幾分力不從心、無從變招了。
她順勢將木劍往上,輕而易舉地就扼住了他的要害之處,贏下了這場比試。
心中早有猜測的學子們,登時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
演武場熱鬧得同過年一般,不甘心地在暗處觀察了半晌的陳夫子,終於心滿意足地捋著鬍子離開了。
臨走之前,他對邱玉嬋是愈發滿意!不愧是老夫的得意門生,轉頭就幫老夫挫了武開泰的混小子的銳氣!
——可以說是偏心偏得沒了邊,有了新的愛徒,就完全忘了自己曾經的得意門生兼新任同事了。
武開泰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慘遭陳夫子的拋棄,從他心裡又愛又恨的優秀學子變成了許久不見、要被挫挫銳氣的皮猴子大王。
他淒悽慘慘戚戚地看著脖子上橫著的木劍,倒也不是輸不起,只是這不是完全沒做好心理準備麼?
這到底是從哪裡跳出來的小怪物啊!
偏偏贏了比試的小怪物,還渾然不覺自己的劍術究竟有多恐怖。
她下意識地規勸道,「比劍的時候,可不好分心哦。」完全是助理教學的後遺症。
要是武開泰沒有什麼反應的話,她假裝自己沒說過這個話,這一茬也就過了。
偏偏這個熟悉的勝利以後的姿態、熟悉的溫柔的語氣、熟悉的好像聽到過的類似的話語……武開泰下意識地乖巧飛快地低頭應聲道,「是!」
於是——
邱玉嬋:「……」
武開泰:「……」
看台之上,頓時一片沉默。兩個人簡直變成了大寫的「尷」與「尬」。
好在台下的學子們還沉浸在震撼和八卦的心情里,不然事情可就真的變得好玩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開始迫害武師兄~
第88章
好在武開泰還是有點如今自己是夫子的意識的, 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放任大家繼續鬨笑下去。
他劍尖點地,笑得疏朗又灑脫,「師弟本事不小啊, 不過可不要小瞧師兄啊。」
他拍拍手, 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回來,「我說邱玉嬋上台以前, 你們的神色怎麼都怪怪的呢,合著是等著看我笑話來的啊。」
他語氣輕快, 沒有一點兒架子,個別膽大的學子主動在台下應和他, 「我們也沒想到夫子你一挑就挑中了邱玉嬋啊, 她可是我們萬松書院的劍神!」
「對啊對啊,這怎麼能說是我們在看夫子您的笑話呢?分明是夫子您太有眼光了啊。」
「哼, 」武開泰一派自然地跟大家互動,「你們的劍術要都是這個水平,我看我還是趁早辭了武夫子的這個職位,繼續回軍營打拼去吧。」
雖然不能幫朝廷培養優秀的下一代, 但是好歹也能為家國出一點力吧?
「夫子您竟然是行伍出身?」
「是啊,剛剛做到從五品的游擊將軍, 就被山長請回來教育你們了。誰知道我這一大把年紀的,竟然一回來就被師弟反教育了一場。」
武開泰只比他們大兩屆, 撐死不過二十出頭, 若是家裡沒有什麼淵源, 這個年紀能做到從五品的游擊將軍, 已然是十分了不得了。
學子們好奇心頓起, 逮著武開泰問起了各種各樣的奇奇怪怪的問題:為什麼要放棄官職到萬松書院教學啊?教學是長期還是短期, 以後還能回去嗎?軍營里的生活又是怎麼樣的呢?
武開泰挑著自己從軍時的一兩件趣事同他們說了, 至於為什麼要放棄官職,回曾經的書院來當個夫子?
當今朝廷吏治不清,腐敗知風甚至滲透軍營等地。
出身優越的世家子弟,一進官場,就是高位打底。
武開泰從軍之前,跟家裡人處於半鬧翻的狀態,入職全憑自己在書院時的成績,初入官場時只是一個小小的從七品。
原本他以為,以自己的能力,殺敵立功、加官進爵,都應該是手到拈來的事情。
誰知道沒有背景關係,他連自己的功勞都保不住。
年少氣盛的他在營地鬧了一場,誰知道腐敗由上至下,他連點兒水花都沒有抗爭出來。
後來憋著一口氣努力,愣是在功勞十不存一的情況下奮鬥到從五品的位置。
只是官階晉得越高,他就越迷茫,不知道自己這樣努力奮鬥的意義在哪裡。
他是奮鬥出頭來了,可是更多的蛀蟲踩著他晉升得更快、更高。很多和他一起從軍的青春熱血的同袍,在這種見不到曙光的環境下逐漸變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