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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台,你別哭。」梁山伯露出他標誌性的寬厚包容的笑意,「你是我的義弟,你犯錯就是我犯錯。」
安慰完祝英台以後,梁山伯無縫銜接地抬頭對眾人說道,「我身為英台的兄長,沒有照顧好我的義弟,導致他關心則亂,在人前跟有恩於我的玉蟾兄起了衝突,此為三錯。」
「好了,」邱玉嬋絲毫不配合地道,「你特意拖著傷體到我面前來,難道就是為了細數你的過錯嗎?梁山伯,說吧,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聞言,祝英台的眉頭頓時狠狠地皺了起來。
她條件反射地想要跟邱玉嬋頂上幾句,卻在窺見擋在她身前的梁山伯的背影時,十分不甘心地忍了下來。最後也只是站在原地,悶悶不樂揪著自己的衣袖。
反倒是梁山伯,被邱玉嬋用這麼不客氣的語氣招呼,也沒見他感到傷心難過或是委屈恥辱。
相反的,他臉上的表情還帶著些輕鬆愉悅和解脫。
只見他挺直身板,平日裡因為氣場而顯示不出幾分威脅性的高大身量,在此時竟然隱隱有了點頂天立地的意味。
「玉蟾兄,我聽英台說,今天早上你曾在眾人面前承諾,說我傷愈以後,要給我一百金?」
「怎麼?難道你是來向我討金子來的?」邱玉嬋知道自己此刻不應該急躁,但是梁山伯跟祝英台兩個人,一個說話時常說不到重點,一個說重點以前非要鋪墊個一大串的,她當真是煩得很。
梁山伯看見邱玉嬋臉上譏諷煩躁的表情,頓時像是進去了自己熟悉的領域一般,面上寬厚包容的表情是做得愈發真誠了。
「玉蟾兄,我知道,雖然你總是喜歡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但實際上,玉蟾兄你卻是一個善良、正義、熱於助人的人!你說要給我一百金,就是真心想要幫助我!」
「有意思——」邱玉嬋拉長語調。
她把他逼到了道德窪地,他卻反過來誇讚她的品德。
而她的品德越高尚、對他的幫助越真心,不就反過來證明了他是一個值得她想幫的人了嗎?
倒是會給人戴高帽,也會給自己解圍啊。
「但是不好意思啊,」邱玉嬋就喜歡拆別人的台,就不喜歡別人給她戴的高帽,「我呢?的確是一個善良、正義、熱於助人的人,不然當初我也就不會幫你了對不對?」她要自己給自己戴高帽。
她這一套「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屬實是讓人有些猝不及防。
就算是「寬厚包容」如梁山伯,也都在她「不要臉」的話里短暫地震驚住了。
他被邱玉嬋不按常理出牌的話術給打懵了,可在場的還有一個祝英台呢!她可還沒懵呢!
祝英台雖然摸不透邱玉嬋的路數,但是她跟她針鋒相對了這麼多年,又吃了她這麼多年的虧,有一點祝英台還是很清楚的!
那就是——絕不能順著邱玉嬋的語意走!
祝英台她一反應過來,就略微上前一步,緊張地攥緊梁山伯的衣袖,小聲叮囑他道,「山伯,你可千萬別上她的當!我跟你說,邱玉嬋這個人……」
「怎麼了?」邱玉嬋從容不迫地撣了撣自個兒的衣袖,「兄弟兩人這是有什麼悄悄話要說呢?還是說,你方才所言其實並非出自真心?你並不覺得我真的具備那些美好的品格,只是想要我不再追究今晨祝英台的口不擇言,所以才故意說出方才那番話,意在——討好我?」
「當然不是!」只見梁山伯抬起雙臂,他的衣袖就自動從祝英台手中脫離出來。
他對著邱玉嬋拱手道,「方才我字字句句,皆是出自於真心,我是真心想要結交於玉蟾兄你的!」
「呵,」聽話地沉默了半晌的馬文才終於忍不住了,「梁山伯,你可真會打蛇隨棍上!」
說兩句好聽話就想結交邱玉嬋,他當他這個……邱玉嬋最好的朋友是死的嗎?!
梁山伯轉眼間便露出一個苦笑的神情,他訥訥道,「文才兄,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這一苦惱,祝英台不就忍不住了嗎?
她張開嘴巴,正想大聲呵斥一些什麼,邱玉嬋就搶先她一步道,「好了,這是我跟梁山伯之間的恩怨,你們能不能不要插手?讓我們自己解決?」
她就光明正大地卡在祝英台要說話的那個點上,大聲地喊出那句話。就連視線,也是毫不遮掩地投往祝英台的方向。
同樣插嘴的馬文才呢?
她學著他剛剛的樣子,借著寬大的袖子和站位的角度差,輕輕地勾住了他的小指頭,還一邊說話一邊漫不經心地、輕輕地搖動它。
好傢夥,別說是誤會什麼了,馬文才已經羞窘得連邱玉嬋說了什麼都聽不清,最後一點的心力都用在維持自己面上假裝的沉穩與若無其事上了。
反倒是梁山伯,方才他擋在了祝英台的身前。從他的角度,根本就看不出她要張口說話。
邱玉嬋一開口,他可能還以為她在不滿馬文才,反正一雙眼睛是「咻」的一下亮了起來,然後極為贊同地大聲支持邱玉嬋道,「玉蟾兄說得是!」
祝英台猶有不甘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她在梁山伯的身後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梁山伯根本就沒注意到。
「噗!」人群之中,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憋不住的嗤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