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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子的隔板間, 可是伸個手就能問同窗借肥皂的方便設施。
你要問她怎麼知道的,邱玉嬋只能回答說自己去過了。
書院頭兩天開學, 課程安排得並不緊密,邱玉嬋只需要找阿實幫忙, 就能知道澡堂子裡面有沒有人在。
頭一天, 她還故意抱著衣物往澡堂子的方向走了個來回,試圖給大家留下些許她用過書院澡堂的印象。
女扮男裝嘛, 也是需要細節的。
只是這個方法可一可二不可再三,無他,經過最初的適應性課程以後,書院的教學馬上就會變得規律而緊密起來。
老是用這種方法解決沐浴問題, 誰敢保證日後不會有意外發生?要是因為這個原因翻車,邱玉嬋當真是要不能瞑目了。
不過這個問題完全可以放在明日梅師兄回來以後再解決, 一來她和梅姑娘現在是「男女有別」,找她幫忙未免太過冒犯。
二來今日盧鴻遠幫她刷了不少存在感, 她再抱著衣物來回走一遭, 效果能比昨日好上十倍不止。
從澡堂子裡回來, 看到床上的那一個小鼓包, 邱玉嬋才恍然驚覺, 自下午他離開她去沖澡開始, 自己好像就一直都沒有再見到馬文才了。
邱玉嬋覷了覷馬文才掛在牆上的弓箭, 心裡不由納悶,文才兄這是洗澡去了還是打仗去了?
不就是下午比了個箭嗎?他們今天還有別的什麼運動量大的活動嗎?至於休息得這麼早,連他的寶貝弓箭都不保養了嗎?
不過倒是方便了她就是了,邱玉嬋脫去身上的外衣,吹熄桌上的蠟燭,也跟著一併躺到了床上。
說來也奇怪,馬文才的位置位於靠門的那一側。
邱玉嬋進門的時候,他分明是背對著她的。可她不過吹了個蠟燭的功夫,等她躺在床上的時候,就發現馬文才此刻又是背對著她的姿勢了。
不過睡覺嘛,換個姿勢轉個身也是常事——入睡時,邱玉嬋的腦海中略過各種漫無邊際的問題和想法。
邱玉嬋睡著以後,背對著她的馬文才睜開眼睛,清明的眼神中毫無睡意。
他不聲不響地轉過身來,緊盯著邱玉嬋睡著的模樣,一點一滴地梳理著自己的心情。
雖然這傢伙睡著的樣子確實是很可愛沒錯,但自己在面對他的睡顏的時候,腦海中好像並沒有產生那種下流的想法?
所以白日時心頭那些紊亂的思緒,果然是過分親密的舉止帶來的錯覺吧?
只要適當地保持距離,他們一定可以培養出最深最好最純粹的兄弟情的!
如此這般地將自己說服,馬文才頓時覺得自己心口舒暢,也不再刻意避開邱玉蟾,就著當下的這個姿勢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邱玉嬋和馬文才幾乎是同時睜開眼睛的。
邱玉嬋不知道馬文才心裡是什麼感受,反正她是覺得略奇妙。
出門在外的時候,邱玉嬋也不是沒有在住宿問題上將就過。
但是似如今這般寬衣解帶地跟人一起睡在床上,每天一早可能都會在彼此的目光下醒來,每個夜晚都會與人一起共同入睡。
雖然說是室友,可卻比尋常室友還要親密。
雖說不會因此而產生什麼悸動,但確實是有某些微妙的情感在心中發酵——尤其是在在場的另外一個人也明顯不自在的情況下。
馬文才目光微閃,昨夜他才剛剛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結果今天一大早,別人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睡眼惺忪時懵懵懂懂的眼神,就將他打得潰不成軍。
都是這個破書院的錯!
連一人一房的待遇都維持不了!
他第一次跟別人共寢,還是一個大男人!是個人都會不自在好不好?
不過不要緊,只要他及時從床上下來,奇怪的感覺肯定也很快就會跟著不見的。
「早。」
於是馬文才草草地打了一個招呼,就頭也不回地下了床。
邱玉嬋感覺愈發微妙,怎麼感覺他馬文才才是那個女扮男裝的黃花大閨女?所以這才一連兩日又是早起,又是不自在的?
可惜昨天白天的那個距離,已經足以讓邱玉嬋確認,這位杭州太守家的馬大公子就是個鐵板釘釘的大男人,不然她倒是可以試探一下,說不定還能給自己認個姐妹。
邱玉嬋心中遺憾,可是行動上卻樂得放鬆自在。
「早啊。」
她跟著打了一聲招呼,大大方方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之前她還覺得,同一個男子在一個屋檐下生活,行動上肯定多有不便。誰知道竟然比她在家裡的時候還要輕鬆!
家裡還有一個被經常外出的女兒嚇怕了的邱母會不定時地上門查崗呢!
可是在書院,文才兄完全把她要走的劇本都給走完了啊。
更衣洗漱以後,兩人結伴同去飯堂用餐。
馬文才不著痕跡地跟邱玉嬋隔開一步遠的距離,這個距離似遠似近,說他們疏離也行,說他們是在同行也行。
邱玉嬋一開始還覺得有些不適應,但她轉念一想,男女有別,她假扮成男子,不好主動與他們隔開距離引人懷疑。
可文才兄如今主動拉開距離,既不像是發現了她身份的樣子,也不像是跟她疏遠、不願意同她交談的樣子,這不是正好合了她的意嗎?
遂與馬文才保持同調,不對彼此之間的距離發表丁點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