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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邱玉嬋還有一點兒小疑惑,「那天在醫舍門前,我怎麼好像沒有見過他呢?」
馬文才頓時想起自己了解到的一些信息,他心下不愉,面上卻不顯,只故作不經意地勾起嘴角,玩笑一般地問道,「怎麼,你好像很在乎他的樣子?」
「不是,」邱玉嬋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我就是好奇嘛,書易兄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新朋友。」
馬文才頓時舒心了一半,「哼,他總是喜歡這種老好人的類型。」剩下的一半不開心的情緒全朝著孔書易去了。
邱玉嬋對此不可置否,書易兄確實是更喜歡跟這個類型的人相處。
馬文才還是有些不甘心,「我不明白,難道孔書易當真看不出梁山伯是個怎麼樣的人嗎?」反正在他心裡,他梁山伯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怎麼會?」邱玉嬋對孔書易還是比馬文才對孔書易要來得更加了解一些的,「你別看他成天嘻嘻哈哈的,其實他心裡有數著呢。」要不他也不會在經歷過這幾次的事情過後,選擇疏遠梁山伯了。
「只是他這個人論跡不論心的,梁山伯這個人,不管他再怎麼虛偽,起碼他是切切實實地做了些好事的。這一點對於書易兄來說,就已經遠勝過書院的大部分人了。」
孔家人一向都有這個毛病,喜歡主張人人平等。寒門、士族、學子、雜役……他們從不以身份的高低來區分這些人。他們注重人的品格遠遠大於對方的家世。
邱玉嬋還挺喜歡這個家族的處事作風的,奈何他們的家風和時下的風氣實在是太過于格格不入了一些。
好在他們的平等對待並不體現在一定要和家裡的下人同桌吃飯、見到別人使喚下人就會覺得不高興上,是以孔書易在書院還挺混得開的。
誰讓他長相可愛、體格卻不弱;成績優異、卻從來都不會看不起人;你若是有了什麼難處,只要你肯拉下面子找他,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他身上,好像總有一種男孩子特別喜歡的江湖義氣在。
反倒是孔書易他自個兒,交起朋友來比較挑人。
梁山伯和邱玉嬋算是在開學初的時候陰差陽錯地入了他的眼,像盧鴻遠這樣第一天就挑了他下手的倒霉蛋,如今有事沒事總會被他挑上一把刺。記仇都記得光明正大、人盡皆知。
如果盧鴻遠之後能有什麼亮眼的、足以讓他改觀的表現,說不準他還會跟他一笑泯恩仇。奈何這傢伙簡直就像是長在了孔書易的雷點上,兩個人迄今為止都還是相互看不順眼。
梁山伯入學第一天就幫了他一把,孔書易的好感度便誠實地蹭蹭往上漲。
後來梁山伯選擇跟祝英台深交,孔書易雖然遺憾,但是他觀梁山伯行事——十分樂於助人,且相助對象多為書院雜役或是梅姑娘這樣的女流之輩,不像是欺世盜名之徒。
於是好感度繼續蹭蹭往上漲,連帶著祝英台都被他高看了幾分——小公子長相清俊、成績優秀,雖然有點嬌氣、但既然山伯兄能夠包容、那也就不算什麼缺點。
直到他兩邊的朋友撞上,孔書易才隱隱意識到,這祝家小公子的缺點,好像不止是嬌氣那麼簡單。
若是只有他一個便也罷了,本來也就是一個順帶認識的同窗,連朋友都算不太上。
卻偏偏摻和進了一個梁山伯,他差一點就要單方面引以為知己的好朋友。
一開始他還以為事情是祝家的小公子起的頭,畢竟邱祝兩家小公子的恩怨,他早在開學初的時候就知曉了。
當時孔書易還出手幫了梁祝二人一把,不然祝英台早就累得受傷的梁山伯跟他一起犯了眾怒了。
事後還不忘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地描述給醒來的梁山伯聽,彼時的孔書易還是很希望自己的兩個朋友可以一笑泯恩仇的。
只是事後梁山伯的應對還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在孔書易的設想里,山伯兄就算不當場就把無理取鬧的義弟狠狠地罵上一頓,事後也得押著他去給玉蟾兄道個歉吧?
誰知道他拖著個傷體就要自己上了?
孔書易不明白,他覺得山伯兄素日也是個挺通透的人,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會給被道歉的那一方帶來怎樣的輿論壓力嗎?
孔書易在醫舍的時候,就好言相勸過了。可是當時的梁山伯跟他說了一大通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但是細究起來根本就說不過去的大道理。
孔書易只好苦著臉繼續勸,勸到最後反挨了祝家小公子的一頓罵。他的好梁兄當時就在一旁,用好像是在幫他說話、可細聽起來還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話,在祝家小公子面前幫他說話。
嗯……最後終於成功地讓祝家的小公子更加生氣了。
當時孔書易就放棄勸說,心思複雜地跟在他們身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找了邱玉嬋。
不是,他們當真以為玉蟾兄是什麼善男信女不成?
他連馬文才那種刺頭都能拿下,盧鴻遠那種不要死不要臉的傢伙都能拿捏,難道他就會被那種奇奇怪怪的話術綁架了嗎?
孔書易倒是不擔心邱玉嬋,他一心跟著梁祝二人,看著他們艱難地走到邱玉嬋面前,不出他所料地說著那些不能深究的話。
孔書易徹底失望了,大家都是世家子弟,這種淺顯的話術,不說一聽就能聽出微妙之處,但是結合語境,有些意思就過於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