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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說起風景來,萬松書院遍布山野的花叢、古老的、富有韻味的建築、小橋流水、山水石亭,哪是一個荷包就能繡盡的?
這樣工藝的荷包,梅宜年自是準備了不止一個。
只是,「放在外邊的就只有這麼一個罷了,你要是喜歡,那就等到明年,到時候我再給你擺一個出來。」這便是讓她放心拿的意思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邱玉嬋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
確是容色灼灼,連荷包上被固定了自己最美的形態、永遠也不會凋零的桃花,都不及她的笑容明艷。
從山長那裡出來以後,邱玉嬋準備回寢室一趟——她身上的荷包太多,袖袋都快要不夠放了。
結果在寢室門外,卻撞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盧鴻遠。
她隨手抄起一顆小石子,正中正扒著窗戶往裡窺伺的盧鴻遠,「你在幹什麼?」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哎喲!」盧鴻遠一聲驚呼,「老大!」
他都不用轉過頭來,就知道這個一言不合就喜歡用小石子招呼他的人是誰了,「今天可是七夕!書院又不用上課,您怎麼又一大早地就不見了?」
「你以為誰都想你?」邱玉嬋冷笑道,「一覺睡到大中午,然後馬上就出來找人消遣?」
「冤枉!」盧鴻遠覺得自個兒這回是真的冤!
他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周圍,打賭的那一行人中、身手最好的、一路上還要假裝不經意才敢跟著邱玉嬋回寢室的那兩個學子,心虛地將自己往牆縫中擠了擠。
於是盧鴻遠便放心了!周圍沒人嘿!
饒是如此,他還是異常心虛地走到了邱玉嬋的面前,才敢小聲地將自己的心聲吐露,「老大,你可知道,七夕節的含義?」
邱玉嬋無奈地看了盧鴻遠這個大傻子一眼,還是配合地問道,「姻緣?乞巧?情人相會?」
「不對!」盧鴻遠先是高聲反駁,然後就又低聲但堅定地說道,「七夕!是男人魅力的證明!」
邱玉嬋:「……」這又是哪個地方的風俗和說法?
——是盧鴻遠自以為的風俗和說法。
「老大!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盧鴻遠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邱玉嬋懵懂無知的表情,「你可知道,此地有一個風俗?七夕這一天,女子可是會給自己心儀的男子送荷包的!」
「所以?」邱玉嬋覺得自己好像是明白了,但又不是真的很明白盧鴻遠的意思。
「唉,」盧鴻遠沒想到,自己這個一身風流的老大,竟然會如此單純,「咱們天天困在書院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哪有機會去結識什么女子?」
本來端午那一回,應該是有機會的。
可誰讓他們老大不喜歡呢?身為一個合格的小弟,盧鴻遠覺得自己就不能做會讓自個兒的老大感到不喜歡的事情!
——就是偷偷做了,也不敢留下「證據」,免得暴露啊!
那荷包要從哪裡來呢?
說到這裡,盧鴻遠就忍不住洋洋得意。
他最後一次謹慎地確認了周圍的環境——還是誰也沒發現,然後才做賊心虛地從懷裡掏出了兩個顏色鮮艷的荷包,「老大你看——這是什麼?」
邱玉嬋深吸了一口氣,「荷包?」
「對了!」盧鴻遠激動得險些跳了起來,「我們沒機會接觸那些姑娘,不代表書院裡的其他人也沒機會啊!」
盧鴻遠就不相信,除了呆瓜周卜易和他們家老大,這世上還會有不偷腥的貓兒!
就是看著憨憨的葛子安,對待這一套的時候,不也同樣駕輕就熟了麼?
「要是只有其他人有,而我們卻沒有,那看著多丟人啊!所以——嘿嘿,七月初的時候,我就下山去定製了這一批的荷包,保準兒沒人能看得出來,這是繡娘繡出來賣的!」
躲起來偷聽的兩個學子:「……」是沒人能看出來,但是不好意思,我們聽出來了。
這廂,盧鴻遠還在繼續為自己邀功,「今天一大早,我就下山去把這些荷包都拿回來了。一回到書院,我第一個就要找了您!怎麼樣,老大!這一回,我辦事辦得還不錯吧?」
盧鴻遠耐心等夸,邱玉嬋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指了指自己身上掛著的馬文才送來的荷包。
「這是……」盧鴻遠心裡突然有了個難以置信的猜測。
不等他肯定自己的猜想,邱玉嬋面無表情地繼續往外掏荷包——梅儀婷的、梅文軒的、小廚娘的……零零總總,加上身上掛的,這得有七八個了吧?
荷包的數量還不是最讓盧鴻遠震驚的,最讓他的卻是荷包的布料和款式!
這不一而足的料子、水平高低可見的繡工,這些荷包明顯不是出自同一個人、甚至是同一個繡閣之手啊!
所以其實他們家老大是「別人有了,而我們卻沒有」的那個「別人」?
盧鴻遠簡直是要心痛得不能呼吸了——搞什麼?
他一個沒有荷包可收的,到底是為什麼要一大清早地去給這個收荷包專業戶下山去取荷包啊!
枉他還屁顛屁顛地第一個就給她把荷包給送來了!還傻乎乎地暴露了自己的計劃!
嗚嗚嗚嗚哇!丟人哇!
邱玉嬋確實是覺得這個計劃傻乎乎的,但盧鴻遠在她面前犯過的傻,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了。誰能想到,這一回,他的反應竟然能有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