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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玉嬋遲疑了一下, 也跟著一起走了進去。
就是這麼一猶豫的功夫,邱玉嬋一腳邁進寢室的時候, 就看見馬文才已經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把匕首。他乾脆利落地割下了自己的一縷頭髮,甚至不給邱玉嬋說話制止的時間。
好在這個時代不講究什麼斷髮如斷頭,只是邱玉嬋還是沒忍住,她全神貫注地盯著馬文才割斷頭髮的地方看了起來。
文才兄的這頭秀髮養得著實是符合他富貴人家大少爺的身份, 那簡直是既黑又滑且柔順,和他神采英拔、英姿煥發的樣貌更是極為相配。
邱玉嬋倒是不覺得被他削斷的這一縷髮絲, 會影響到他的形貌絲毫。只是她實在是太過欣賞文才兄的這款長相了,只時時都希望他的身上不要出現一絲一毫的瑕疵才好。
好在文才兄他的發量驚人, 只是削去一縷頭髮而已, 就算憑藉著邱玉嬋這般足以百步穿楊的視力, 都看不出他身上有哪個地方有什麼違和感。
邱玉嬋暗暗鬆了口氣, 半截頭髮露在外邊晃什麼的, 就算是有文才兄這樣的顏值在, 她也是會忍不住分神去看的啊!
還好還好, 剩下的那半截斷髮的存在感一點兒也不強。
倒是被馬文才削下來的那一縷頭髮,就在邱玉嬋全神貫注地盯著馬文才身側的髮絲看的時候,他便拿著它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來。
「伸手。」大少爺理所當然地吩咐道。
邱玉嬋還真就這麼縱容起他來了,她伸出胳膊,「好吧好吧,是你贏了,文才兄。以後我肯定不再亂碰你身上的東西了,你可千萬別一言不合就削頭髮了啊。」
馬文才心情極好地用自己的頭髮在邱玉嬋的手腕上打結,「什麼一言不合?這分明是我們倆說好的。」
「你說這是說好的,那就是說好的吧。」難得大少爺在她面前這麼坦然地開心著,邱玉嬋是極願意配合他,跟他一起玩一玩的。
只是髮絲細軟又自有韌性,馬文才幾番嘗試,也沒能順利地將它綁到邱玉嬋的手上。
不能太松——不然他抬手,髮絲做成的手環就會從他手上掉下來。
不能太緊——不然他會難受。
不能把結打死——不然夜裡他想將手環摘下的時候,就得將其徹底毀壞了。
不能只打兩個結——因為根本結不住。
邱玉嬋本來想嘲笑大少爺一番——你看就算你連頭髮都削下來了,到頭來不也一樣綁不住我。
不過她眼看著大少爺幾度失敗,卻罕見地沒有生氣離開,反而眉梢眼角處都不由地帶上了絲絲委屈的樣子……
「唉,」邱玉嬋嘆了口氣,這下是真的認輸了,「文才兄,你這樣是綁不住我的。」
聞言,馬文才猛地抬起頭來,一雙鳳眼瞪得滾圓。
本來極凶的樣子,如今卻顯得極為委屈,好像邱玉嬋再多說一句,他就要流下淚來似的。
小姑娘便不再嘆氣了,她溫溫柔柔地牽起他的手,「你跟我來。」
邱玉嬋拉著馬文才來到梳妝檯前——沒錯,這個時代的男子也是有梳妝檯的。
普遍一些的,存放髮簪、髮帶、摺扇、玉佩等物;還有一些比較愛打扮的男子,也是會給自己準備胭脂水粉的。
當然,胭脂水粉什麼的,邱玉嬋和馬文才當然都不可能有。
她領著他來到自己的整裝台前,拉開抽屜,取出了一根紅繩。
這是臨出發前,邱母送給她保平安的。也是少見的、邱玉嬋扮作男子時也可以佩戴的飾品。
不過邱玉嬋知道自己的相貌特點,就算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她也從來都沒有佩戴過這根紅繩。
眼下,她珍而重之地連三股並成一股的紅繩拆開,再小心地從馬文才手裡取過他緊捏著不放的髮絲,細心地將這縷髮絲嵌於紅繩之中,最後勉強將它們合二為一。
「好了!」沉浸在手工遊戲裡的邱玉嬋完完全全地忘記了自己打造這根嶄新的紅繩的目的,她歡天喜地將成品往自己手上一套,大聲歡呼道,「大功告成!」
馬文才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自覺」,耳根罕見地有些燒紅起來。
「咳咳,」他胡亂誇獎道,「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竟然還有這等手藝。這個……咳咳,你做得還蠻好看的。」
「文才兄,」本來還挺開心的邱玉嬋頓時嗓音幽幽,「你這是在嘲笑我嗎?」
說著,她解開了手腕上的紅繩。
剛剛光顧著欣賞邱玉嬋認真專注的神情的某人,眼下終於有機會觀察這個被他夸出花來的成品了。
怎麼說呢,得虧馬文才不吝嗇,削下來的髮絲足夠長。他的發質也足夠好,沒有什麼毛躁分叉的地方。
更得感謝邱母給女兒挑選的這根紅繩,本身就是色澤鮮艷、編織精妙的。
所以邱玉嬋簡單粗暴地將之分開,又簡單粗暴地將髮絲編入其中,最後的成品也還是保留了編織的美感。
紅黑交錯的發繩,長出的兩股黑色髮絲正好在尾端纏繞在一起。
雖然別有一番美感,但要細究起來,跟邱玉嬋還真沒有多大關係。
尤其是她收到最後收不回去,最後只能心虛地在尾端打了一個簡單的花結的手筆。
馬文才夸的要是她的作品完成度也就算了,偏偏他夸的是她手巧,是她的作品有美感……無怪乎邱玉嬋會懷疑他這是在反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