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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歲識千字,五歲覽百書。八歲的時候,就可以解開經典的數術難題。十二歲跳學高等學堂,十五歲開始科考,一路考進殿試,然後拒絕了皇帝的賜官,回杭州開起了書院。
松落書院的院長武三羊比他大了整十歲,按照大家調侃他的說法,他再早生兩年,都可以生出梅宜年這麼大的兒子了。
問題就出在這兩年上。
武三羊本來也是他們那一輩難得一見的天才,誰知道小了他十歲的梅宜年橫空出世,他一下子就從別人家的孩子降級成了自己家的孩子。
父母拿他們做比較,同窗從追捧他變成崇拜梅宜年,後來回母校探望老師,更是慘遭老師在他面前誇獎他早就看不順眼的這個師弟。
是的,他們前後上的是一個高等書院。
到這裡為止,武三羊對梅宜年的觀感還僅限於複雜。直到他們同年科考,他一路被梅宜年碾壓!
他看重的為官之路,更是遭其不屑一顧。武三羊那個氣啊!從此就跟梅宜年幹上了!
事情到這裡為止,武三羊在梅宜年眼中也就是個路人,畢竟看他不順眼、想跟他做對、已經出手跟他對上的人簡直不要太多。
他們真正產生交集,是梅宜年科考結束,準備回去開書院的時候。
彼時,梅宜年的事業線差不多已經定下,家裡人覺得他也應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梅宜年沒什麼意見,家裡人麻溜地給他安排了一場相親。
這個時代的風氣,其實並不支持相親這麼時髦的活動。
只是他們這一塊風氣相對比較開放,跟他們相親的那戶人家,又是一戶相對不迂腐、比較疼女兒。
於是兩家人,就約定裝作偶遇的樣子,在茶樓里見上一見。
可惜梅宜年出門的時候——走丟了。
好巧不巧,武三羊也在那家茶樓里。當時他正在和昔日同窗一道,在茶樓里飲茶吟詩。
他這個人,只要不沾上梅宜年,為人也是相當優秀的。
跟梅宜年相親的聞人家的小姑娘一眼就看上他了,巧了,這傢伙對人家也是一見傾心。
相親又不是定親,何況不管怎麼樣,當日遲到的人都是梅宜年,這樁喜事就這麼慘遭夭折。
只武三羊一直對這件事情放心不下,從小到大,他只要一沾上梅宜年,就沒有一件事情是能夠順心如意的。
娉婷現在是傾心於他,等她知道自己錯過的究竟是誰,她會不會後悔?
他本就患得患失,再有梅宜年不明真相、擔心他是為了報復他,才會去結識聞人家的姑娘,事後把人逮住好生試探了一番。
好傢夥,這是徹底戳了這傢伙的肺管子了,從此防他跟防賊似的。
他的態度微妙,外人豈能看不出來?
再有聞人家和梅家的關係,可比其和武家的關係親近多了,相看一事,更不是一面不透風的圍牆。
於是流言蜚語就產生了:什麼梅宜年和武三羊的老婆是舊情人;什麼二人青梅竹馬,結果被人橫刀奪愛;什麼梅宜年對其念念不忘、是以多年未娶……怎麼離譜怎麼八卦怎麼來。
兩個八卦的中心人物,對此倒是淡定異常,只有說閒話的人犯到他們眼前了,他們才會雷霆震怒、嚴加懲戒。
除此之外,倒是從未見他們有過慌張和心虛。
反倒是武三羊,一顆愛老婆、防梅宜年的心總是定不下來。
他倒是從來都不懷疑自己的老婆,也不在聞人娉婷面前多說什麼;唯獨面對梅宜年的時候,總是防他跟防賊似的。
梅宜年不娶妻,他著急;梅宜年收養了一個孩子,他心慌;梅宜年給後來收養的女兒起的名字裡帶了一個「婷」字,他都要懷疑他這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梅宜年從來沒有被人在這方面防備過,一時之間,倒是真對這傢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加上這家人吧,聞人娉婷還真是他幼時的舊相識,可她其實比他大三歲,小時候他是拿人家當姐姐處的。
後來不成親,純粹是他沒遇到合意的人,再加上他的身體和各種毛病,索性就不在這方面多費功夫、免得耽誤人家了。
武三羊草木皆兵地防備著他,聞人娉婷想糾正都糾正不過來,偏偏這兩個人生的兒子,對他倒是一見如故。
梅宜年真的很難不對他們感到印象深刻,是以書院武夫子被挖的時候,自覺大家都已經是老熟人了的梅宜年也沒給武三羊留情面,直接把他迷茫的兒子從軍營里挖了出來。
孔書易吃瓜吃得是又痛苦又快樂,其實他對這些八卦還挺感興趣的,可是陳夫子是被他們灌醉了以後,才把這些陳年舊事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地倒出來的啊!
事後他真的不會找他們算帳嗎?
更糟糕的是,他們的門前窗外,不知從何時起,竟然聚起了一大幫萬松書院的學子們!
——怎麼回事?這些人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哪裡有瓜吃,哪裡就少不了他們?
偏偏剛剛還鬧騰著的盧、周、葛三人,從陳夫子說八卦開始,就再也不鬧騰了。
一個個的,捧著他們那張一點兒也不天真、一點兒也不可愛的醉酒臉,齊齊地蹲在地上,聽起了八卦。
恍惚之間,孔書易還以為剛剛的那場折騰,是他們在演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