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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文才顯然也想起了他們初次見面時的情景——騎騾子上山的學子,邱玉嬋怕不是萬松書院這麼多年來的頭一個?
大家要麼會騎馬,要麼隨身帶著書童,就是為了面子,他們也不會選擇騎騾子上山吧?
可是邱玉嬋就會!
誠然這其中這肯定有她並不在乎別人目光的因素在,但是相處得久了,馬文才便知曉她不是那種喜歡做一些特立獨行的事情來吸引別人眼球的人。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當初邱玉嬋拒絕了他留下的馬匹,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會騎馬呢?
彼時馬文才和邱玉嬋不甚熟悉,自然不會追著她問那麼多。可是如今,馬文才卻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只見他避開眾人,悄悄附到邱玉嬋的耳邊,「玉蟾,你是不是,不會騎馬?」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更加和緩,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讓她誤會這是自己對她的嘲笑。
邱玉嬋自然不會誤會,其實她對別人的惡意,總是相當敏感。否則馬文才初時那般口是心非,他們真的很難處成朋友。
是以她只是轉念一想,就跟馬文才一樣,想到了他們剛剛相識不久時、她捨棄了馬大公子特意吩咐手下給她留下的駿馬、反倒帶著阿實一起騎著騾子來到書院的畫面。
邱玉嬋倏地輕笑一聲,書院的雜務全都是由梅儀婷梅姑娘來料理的,小姑娘心境悠然、心思浪漫。行走在萬松書院之中,每隔一段路,你就能看到一片全新的花域。
春季的垂枝碧桃、夏日的茉莉、秋天的金桂、凜冬的寒梅……多而不雜、四季常開。
如今桃花方謝,清新的茉莉開滿山野,金桂默默積蓄著力量,等待秋日的盛放,傲雪的寒梅正處於最深的沉眠之中……可是邱玉嬋隨意的一個笑靨,就讓這漫山遍野的浪漫山花失去了顏色。
馬文才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在胸腔中極速地跳動,但凡邱玉嬋此刻再挨得近一點,或者是像她醉酒時那樣、來一個突然襲擊,他的心臟怕不是要當場跳出胸膛?
好在邱玉嬋不知他此時心中所想,蠢蠢欲動的惡趣味沒了發作的契機,她便老老實實地將未盡的對話進行了下去,「我不是不會騎馬,只是不擅長於馬術罷了。」
「那這次的比賽?」
邱玉嬋無所謂地聳聳肩,「書院人才輩出,少我一個不少。」
邱玉嬋明白馬文才的意思,竟然這次的比賽已經跟品狀排行榜掛鉤,那它的重要性就不僅限於兩個書院的意氣之爭了。
如果可以,當然是參與度越高越好。
可還是那個問題——邱玉嬋的身份。
如果開學初她就知道書院今日會有這麼一遭,她可能甚至都不會顯露出自己過人的劍術。
可是現在,她的劍術水平有多高,書院眾人的心裡都有數。而且她對萬松書院,也有了匪淺的感情。真讓她杵在一邊,看著有備而來的松落書院欺負自家的書院和自家的小夥伴,邱玉嬋捫心自問,自己也做不到。
所以她心裡其實已經做好了出戰的準備,只是劍之一道是義不容辭,她本來就不是很擅長的馬術,就還是不要強逼著自己去學習了吧?萬松書院又不是只有她這麼一個學生。
相較於她的自如,馬文才的話里頗有一種「全能學子對於偏科學子在某一門科目上落後不理解」之意,「如若你想借這次比賽,在品狀排行榜上為自己加分,其實我可以教你,並且保證你在選拔開始前學會馬術的。」
邱玉嬋趕忙拒絕道,「不不不,還是不用了。」
馬文才目露遺憾之色。
邱玉嬋還以為這份主動,是出自於一個直男同窗對自己同寢學子成績的擔憂。殊不知馬文才是真心想要教她馬術,以期能夠多獲得一些跟她相處的時間,順便找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把他倆的關係往前更加推進一步的。
不過邱玉嬋剛剛拒絕了他的提議,所以不論方才他心裡想的究竟都是些什麼,現在也通通都是白搭。
好在馬文才不是一個那麼容易放棄的人,「那你想不想看看——我的馬?」
「什麼?」邱玉嬋貓貓疑惑。
馬文才卻眨眨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不說話了。
天知道他為什麼要提出一個這樣的提議?
***
然而兩刻鐘以後,二人卻雙雙來到書院後山。
雖說書院的跑馬場是新建的,但其實書院早就建有照料馬匹的馬廄了。
只是萬松書院按照學子們的成績來收錄學子,是以書院中,寒門學子年年都會占據學生名額的大多數。
這些人裡面,有自己專屬的馬匹的學子,足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有錢的士族子弟,又多來自五湖四海,就算家中飼養了駿馬,也很難跋山涉水地把自己的小夥伴帶到書院裡來。
起碼今年,書院馬廄里就只有一匹外來馬——那就是馬公子開學初時騎來的「驚風」。
「你說的你養的這匹馬叫『驚風』?」
彼時,他們正走在前往書院馬廄的路上。馬文才也沒想到,對騎馬不感興趣的邱玉嬋,竟然一口答應了要來看看他從小養大的馬的提議。
既是如此,一路上的話題,自然也就圍繞在這匹叫「驚風」的馬的身上了。
馬文才簡單地應了一聲「嗯」,然後自然地在陡峭的路程中對邱玉嬋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