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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間臥房,竟然還特意安置了一間待客的小廳。
馬文才進到這裡以後,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凳子上喝茶。廳堂的布置相對雅致,馬文才竟然沒有看出更多的細節來。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無數的可能性,有關於邱玉蟾要跟他說的秘密、有關於邱玉蟾他爹的「病」,有關於邱玉蟾將他帶進他家的目的……他連邱玉蟾是已經意識到他的心意,要帶他回家見父母;和父親關係不好,準備帶他回來直接把人給氣……咳咳、那個什麼都想過了,就是沒有懷疑過他的性別。
倒也不是邱玉嬋的偽裝真就那麼天衣無縫,只是馬文才最初試探的時候,被她完美躲過。之後馬文才喜歡上了她,便潛意識地不會再這麼懷疑她。
因為每一次懷疑她,都好像是對自己純粹感情的一種褻瀆一般。
所以當邱玉嬋毫無徵兆地從內室轉出——她身上穿著的是極為嬌俏的粉色羅裙,三根珠鏈的末端都連在兩朵粉色的小花上,斜斜地簪在她精美的髮髻的兩端。
邱玉嬋的眼睛是極為勾人的桃花眼,做男兒打扮的時候,自有一股風流之意;做女兒打扮的時候,便變得欲說還休、勾人至極。
肌膚不需要鉛粉塗色,就是一種天然的粉白;兩頰粉暈淺淺、眼周粉光點點,可是她的紅唇,卻呈現出一種偏暖的、楓糖一樣的顏色。
「你來啦。」就連聲調,也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嗯。」馬文才努力鎮定,他穩穩地端住手上的茶杯、穩穩地放下。
儘管心中幾乎已經被震驚的心情和驚艷的感覺割裂、填滿,可他面上卻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來,他儘量嚴肅自己的神情,從圓凳上站了起來,「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秘密嗎?」
邱玉嬋遲疑地點了點頭,「……嗯。」
——怎麼回事?!
她難得有些崩潰地想到,文才兄這反應——跟她想像中的有(很)點(!)兒不一樣啊。
既不像是無動於衷的樣子,也不像是因為她的隱瞞而生氣了的樣子,該不會——他原本真的是喜歡男人的吧!
所以她給他的選擇方向完全是錯的?
她不應該問他是不是可以不顧身份和性別地愛她,而應該糾結他是不是喜歡一個女人?
不對,她好像有點亂了……所以到底為什麼,身份揭曉以後,震驚猶豫的人反而變成她了啊!
就在邱玉嬋站在原地,難得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馬文才卻好像是誤會了什麼似的。
他鄭重地往她所在的方向跨越了兩步,「沒關係的,我知道的。有些人,他就是有著這樣的……愛好,但是沒關係!這很正常!
你完全不用把它當成是什麼秘密來告訴我,當然,這件事情我肯定是不會說出去的。
我是說,這是正常的。但是我希望,它可以是我們兩個的秘密。
不對,如果你願意的話,想要把這身衣服穿出去也行,就是穿回書院也沒關係。放心吧,不會有人敢在你面前胡言亂語的,我保證……」
馬文才絞盡腦計地想要表達出,只要你喜歡,我就一定不會介意;你喜歡的東西,就是世間的真理;你想把它當成秘密,它就是秘密;可是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穿成這樣面對世人,我也一定會給你創造出一個絕對「正常」的環境的。
他說話的時候,眼中的情感是那樣的真摯。
邱玉嬋那麼喜歡他的這雙眼睛,有那麼一瞬間,都會覺得他眼中熾熱的光輝的感情,簡直要比這近乎完美的輪廓還要動人。
她很慢很慢地才理解了他的意思——馬文才以為「他」是女裝愛好者。
然後近乎哭笑不得地接受了這份感情,「文、才、兄!」
「什麼?」馬文才覺得邱玉嬋好像有點不開心。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他不夠真誠嗎?
冤枉啊!雖然剛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是有點震驚、好吧、其實是很震驚,但他真的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好了自己的想法,是真誠地想要接納邱玉嬋的這個愛好的啊!
邱玉嬋原本想告訴他——我真的不是女裝癖。
可是話到嘴邊,她實在是忍不住不甘心!
她足足兩輩子的經歷!兩輩子啊!這種事情她還真是第一次經歷!
所以到底為什麼會有「男主」,在「女主」散下頭髮,甚至精心打扮了以後,會覺得「他」是一個女裝癖,而不是一眼就認出她的女兒身啊!
她該感謝他,至少沒有把她認成是「他」的龍鳳胎姊妹嗎!好歹還知道她是誰是吧?
——邱玉嬋沒好氣又不甘心地想著。
她完全是鬱悶又不甘心地問道,「所以——」她低頭看向她自以為不小、甚至一度因為它而隱瞞得極其艱難的起伏,「它是一、點、兒存在感都沒有嗎!」
「嗯?」
此刻,依舊沒有反應過來的馬文才順著邱玉嬋視線,往一個他本不應該這樣認真、仔細地打量的地方划過。
老天作證,他真的是沒有在第一時間內反應過來。
於是反應過來以後,簡直是把邱玉嬋從室內走出來開始,他就應該有的反應,通通都成倍地爆發了一遍。
馬文才的耳根幾乎是瞬間就變得通紅,而且這股紅還以極致的速度蔓延開來,先是耳後、再是臉頰、最後竟然連脖子根處都帶上了一點兒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