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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玉嬋眼角餘光收回自己對齊文斌的打量,她本來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這件事情是有心人在背後算計。
可是她和祝英台都被梅文軒證明為男兒身,除去方才在看台上的那會兒,他好像不太能接受現實以外,齊文斌之後竟然就像個沒事兒人似的。
可別告訴她,他整這麼大一出,真的就只是為了驗證一下,她和祝英台究竟是男是女啊。
除非他是個缺心眼,正義感強到連母校的名聲都不顧了。可是這種人,又怎麼會想出用月事帶來詐人這麼陰險又猥瑣的招數來呢?
他們在這裡寒暄、交流、思考的功夫,那邊,梅文軒也終於完成了對全書院學子的檢查。除了邱玉嬋和祝英台之外,書院裡自是沒有別的女子的。
「怎麼會這樣呢?那這個東西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又是怎麼出現在學子們的校舍範圍內的呢?」陳夫子百思不得其解。
梅文軒沉吟了一下,附耳過去說道,「夫子,這會不會又是一場針對寒門學子的遊戲?」
萬松書院之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士族子弟看不起寒門、打壓欺辱他們的情況,其實在任何一個書院都很常見。
可是萬松書院卻是極度反對這種以家世論尊卑的觀念和行為的。
結業以後,你要怎麼生活,萬松書院管不著。但是在書院裡,膽敢欺辱同窗者,一律按院規處置。
早些年,情況其實一直都還挺好的,因為萬松書院的院規明晰,招人的標準也統一都是成績。
直到朝廷派人入駐萬松書院,憑藉著推薦信入學的世家子弟逐漸增加。彼時梅家人和朝廷派來的陳夫子還沒有磨合得很好,給了那些人以一種自己可以站隊鑽空子的錯覺。
於是一大幫世家子弟閒極無聊聚在一起,針對寒門學子玩了一場頗為侮辱人的遊戲。
常言道,士可殺不可辱!
那些寒門子弟人雖窮,然志卻不短。
被羞辱針對的那名寒門學子,竟然有要以死明志的想法。不,不僅僅是想法,其實已經體現在了行動上,只是梅文軒醫術高明,最後險險地將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這種事情,很快激發了其他寒門學子的鬥志,他們集合起來,想要為自己的同窗討回公道。
事情鬧得很大,然而那些世家子弟卻不知悔改。
彼時梅宜年震怒,查明真相以後,一力主張要將這些世家子弟逐出書院。
那些世家子弟心有不甘,竟妄圖將陳夫子拉至他們的陣營。
他們沒想到的是,陳夫子這些人雖然古板得厲害,但也正是因為他古板得厲害,這些涉及到原則的問題,他只會比梅宜年更加震怒。
他非但全力支持梅宜年的主張,還當著這些世家子弟的面闡明,他一定會將他們戕害同窗的行為如實地上報給朝廷、上報給聖上!
最終,參與了那場「遊戲」的世家子弟灰溜溜地離開了萬松書院。之後等待他們的,還有家族的懲罰或放棄。
那些世家也知道梅宜年是個硬柿子了,再送門下子弟入書院的時候,少不得要多跟他們交代幾句。
所以盧鴻遠這樣的,在如今都已經算得上萬松書院經年難得一見的奇葩了。
這就是今年來的奇奇怪怪的學子有點多,導致他在萬松書院的形象,一直都是一個搞笑役來著。
經歷過那件事情以後,陳夫子才慢慢和梅家的姑娘小子們磨合成功。
不過這件事情在他心目中的負面影響始終存在,陳夫子只是聽到梅文軒提了一個這樣的可能性,他兇悍的、向上翹起的眉毛就要被他苦大仇深地擰成了一個倒八字。
「有可能……」陳夫子喃喃。
而且他是越思考,就越覺得有可能。
當初世家子弟羞辱寒門學子的「遊戲」的開端,不也是那群肆意妄為的傢伙,刻意指使了一個想要攀附上他們的寒門學子,率先開始挑起事端的嗎?
——齊文斌在書院裡的行徑,那可是明顯到他都能耳聞一二的。為了攀權附貴,他簡直無所不用其極,簡直比當年那個犯了錯的學子還要誇張!
再有雖然最開始的矛頭指向祝英台、但是證據卻直指家境不好的寒門學子的低端布料;齊文斌提出的看似熱心,但是卻讓他召集所有學子到大澡堂脫衣服的提議;邱玉嬋不過反擊一二,將他一起拖入這趟渾水,他就面色大變的情景……陳夫子是越想越覺得齊文斌他不對勁兒!
眼看陳夫子的思路成功帶歪,梅文軒在心裡默默跟他說了聲抱歉。
陳夫子其人雖然不乏原則,但是實在是太過古板了一些。
幼時梅儀婷不過想幫父兄分擔一些事務,就要被他板著一張老臉教訓——這也是一開始,他們不管怎麼磨合,都磨合不了的原因之一。
後來陳夫子被那些世家子弟傷透了心,又成功地認識到了梅儀婷的能力,這才對女子少了一些固有的偏見。
不過也就是僅此而已了,要讓他知道邱玉嬋和祝英台其實是女扮男裝來書院上的課,他非得立刻把人逐回家不可。
她們來到書院以後,恪守書院的規則。其中祝英台的行事雖然出格了一些,但也沒犯到書院的底線,邱玉嬋更是幫他們幹了不少實事。
僅僅只是因為性別緣故,就讓她們聲名狼藉地被趕出書院,梅文軒承認,自己確實是有些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