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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文軒忍不住抬起手用力地掐起自己鼻樑兩側的晴明穴來,「你是要到書院任職來的, 又不是真的故地重遊。既然來了書院, 為什麼不先去找山長呢?」
故地重遊不是不行,但是完全沒必要急於一時!
眾人順著梅師兄的思路往下一想, 沒錯,正是這個理啊!
這位新來的武夫子既然都決定要長駐書院了,又何必急著重溫舊夢呢?先去拜會山長不行嗎?他果然是有意要針對梅師兄來的吧?
他們的目光下意識地匯聚到武開泰身上,等待著他新一輪的狡辯。
誰知道這位坐沒坐相的新夫子在聽到某個關鍵詞以後, 瞬間正襟危坐,臉上的靦腆也多了幾分真誠的味道, 甚至還帶上了些許的扭捏,「我也覺得自己既然入了書院, 就應該先去拜會山長大人, 但是你看眼下的天色, 我現在過去, 會不會打擾到他老人家休息啊?」
邱玉嬋先是條件反射地就武開泰對梅宜年的稱呼感到不適應——老人家, 咱就是說就光憑著山長大人他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好了, 他到底哪裡能和老人家扯上一星半點的聯繫了?
然後才驚覺, 這位新來的武夫子談論起梅山長的那個語氣,它怎麼就那麼熟悉呢?
就在邱玉嬋兀自認真地思考著這位新來的夫子、他說話的語氣帶給她的即視感究竟源自於哪裡的時候,梅文軒先對武開泰的話做出了反應,「你是因為擔心自己會打擾到山長大人,所以才不想過早地去拜會他,那你這麼早趕來書院幹什麼?特意來打擾我的嗎!」
除非是在私下裡、山長面前,否則梅師兄在人前,從來都是尊稱他爹為山長大人的。
邱玉嬋總覺得這樣有些彆扭,但仔細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梅師兄如今也算是書院的工作人員?
相比之下,跟他同窗三年,聽他喊了梅宜年三年「山長大人」的武開泰就覺得適應良好了。
「嘿嘿,怎麼會呢?」梅文軒「兇惡」的語氣對他好像沒有半點影響,他舌燦蓮花地說道,「我這不是第一天就職,生怕來晚了會給……書院的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嗎?晚來不好,早來又怕打擾到山長大人,我這不是只能早點來投奔你了嗎,兄弟?」
就在這一瞬間,邱玉嬋突然福至心靈!
這位新來的武夫子提起山長大人時的神態語氣,怎麼就跟克制不住自己時的梅師兄那麼像呢!
所以這一波,其實是兩個迷弟的終極對決?原來這才是他們「合不來」的根本原因嗎!
***
誤會到這裡總算是徹底解除了,新來的武夫子要留在醫舍里同梅師兄「敘舊」。而忙活半天白忙活的邱玉嬋等人,卻不得不在此時起身去趕赴書院的早課。
走出醫舍的時候,邱玉嬋和馬文才二人在前,盧鴻遠、葛子安和周卜易三人在後。
盧鴻遠本來是想要黏上邱玉嬋的,卻被周卜易和葛子安聯手、死死地拘在了後頭——周卜易負責出聲,葛子安負責出力。
——感謝身殘志堅的卜易兄,就算是受了傷,也堅持要到課堂上去上早課。
——感謝力大無窮的子安兄,不管怎麼樣,反正他就是聽他卜易兄的話!
【不然他們今天就要失去一個兄弟了.jpg】
走在前面的邱玉嬋不知道頭上還頂著一個還未消退的大鼓包的周卜易,究竟都為他的兩個憨貨兄弟操碎了多少心。
她憂愁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肚子,「慘了,今天我們這五個倒霉蛋吶,都要餓肚子咯。」
今早她和文才兄本來就已經起遲了,後來又在醫舍里折騰了一大通,之後再想趕上早課,勢必就要放棄今天的早飯了。
之前在外遊歷的時候,她都很少餓過肚子。後來回了家、入了書院,更是規律了飲食與作息。沒想到今天卻要為了一個烏龍,感覺一把飢腸轆轆的滋味兒。
邱玉嬋其實早就做好了要餓肚子的準備,只是下意識地想要跟馬文才分享自己的心情罷了。
孰料他的反應卻是單手緊握成拳,飛快地置於自己的唇邊,擋住了嘴角的那抹極輕的笑意。
然後才清了清嗓子,示意邱玉嬋往左前方看,「那可不一定哦。」
「嗯?」邱玉嬋充滿疑惑地往馬文才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後就看見捧著個油紙包、笑得一臉可愛討喜的曹率。
「小圓臉!」隱隱意識到他懷裡抱著的油紙包裡面可能裝著的是什麼的邱玉嬋一時激動,忍不住喊出自己第一次見面時就在心裡給曹率起好的暱稱。
她話音剛落,馬文才就忍不住不高興地挑起眉頭,他糾正道,「什么小圓臉?這是你要的早點。」
邱玉嬋眨眨眼睛,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剛遺漏了哪個步驟,她先是慢慢地挑起話頭,「早點?他怎麼知道我們沒吃早點呀?」
某人隱隱要飛揚起來,但心裡還是忍不住地會糾結邱玉嬋剛剛給別人起的暱稱,所以語氣就有點欲揚又抑的彆扭,「盧鴻遠一喊你就跟他走了,哪裡還會注意得到早課開始的時間啊?」
說著說著,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太過於彆扭了,於是強行扭轉道,「你也知道曹率他每天都會在我們寢室門外候命的,所以我就在走之前讓他到飯堂幫我們打包一些吃的,就當是以防萬一咯。」
「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邱玉嬋自然而然地切入正題,「文才兄,你真的好貼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