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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示意他們跟著他到主機位旁邊,攝影師在授意下回放了剛剛拍攝的片段,導演拖動進度鍵,在肖恩被綁在架子上的那一刻停了下來。
「這裡看著會比較清楚。」導演賴特說道,「加斯帕你的情緒不對,你馬上要死了,還是被你痛苦愛著的男人親手處決,你可以失望,可以痛恨,但不能超脫——你自己看,後期加上配樂興許能好上一點,但現在,我看著你的臉,感覺下一秒你就要開口懟尤爾根說:我不怪你。」
加斯帕看著鏡頭中的自己,確實如喬-賴特說的那樣,畫面停在了他抬頭一笑的時候,那是個側臉(正臉鏡頭要靠後面的補拍才能完成)當他在表演的時候還沒有察覺到,但從攝影機捕捉的畫面看,他簡直像聖母。
「抱歉,」他艱難地笑笑說道,「我嘗試去表現心如死灰的感覺。」
賴特點頭,隨後他說道:「但他的槍已經在你頭上了,你看著你愛的人即將殺死你,感情應該更激烈些。」
加斯帕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緊接著導演轉向了拉爾夫,開始了又一次的『炮轟』:「拉爾夫,你已經不在演一個德國軍官了,你演的是個不得不殺死愛人的小可憐,完全不對,你不能表現的太愛他了,尤爾根是個自私的人,他寧願殺死自己的愛人讓自己得意生存,他恐懼太保們的血|腥手段,所以他選擇了自己,在肖恩和他自己之間,他捨棄了肖恩,明白嗎?」
這麼看來,這次的拍攝幾乎沒有一點優點,加斯帕表現得太超脫,而拉爾夫則表現得太痛苦。
加斯帕將嘆氣悄悄藏在深呼吸里,他摸了摸自己生疼的後背,衷心祈禱這一幕不要來回拍上太多遍。為了展現更真實的效果,肖恩被拖拽到樹林裡的鏡頭是實打實的動作,而衣服也破破爛爛的根本藏不了保護措施——不過好在加斯帕提前買了保險,因為他背後的傷保險公司可能會賠上一大筆,這是唯一能讓他感到安慰的了。
導演:「回房子去,我們再來一遍!」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劇組運氣不佳,一整天的拍攝都不怎麼順利,在拍攝肖恩試圖從廚房逃走惹怒軍官(前期)的鏡頭時,水管不知道怎麼回事從下面裂開了,大片的水把整個廚房都淹沒了,還差點損傷到機器,好在他們及時搶救,已經拍攝好的鏡頭沒有出現丟失的情況。
那水管之後,情況愈演愈烈,比如在軍官用軍靴踩在肖恩的肚子上時,天花板上的吊燈突然掉下來一個墜子,再比如肖恩被軍官逼到牆角,牆上的牆皮突然掉下來,或者某塊地磚突然變得滑溜溜,加斯帕、亨利,還有導演接連從那裡摔到。
當今天的拍攝任務完成時,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除了加斯帕。
完成了拍攝後他還要加班加點的揣摩作為一個喜劇片的主演應該呈現出的效果,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演員的自我修養》中提到,一個好的演員不會受到形象所帶來的的框架,相反,他賦予角色靈魂。但關於這句話如何實施,書中卻沒有一個詳細的解釋。
這也是加斯帕最苦惱的,他的形象和人們心中的喜劇大師完全不同,他可以演開朗的少年,可以演兇狠的殺人魔,還可以演精神分裂患者,但一個自帶倒霉屬性的loser(《冒牌天神》主角)他真的不知道該從哪方面入手。
或許是他的憂慮太過明顯,吃晚飯的時候卡維爾跑來了加斯帕的保姆車,他本來想的是陪加斯帕待一會兒,聊聊天將將笑話開心開心,結果在聽完了加斯帕的傾訴後,。
他不由自主的開導起了對方。
「你要知道一件事,加斯帕。」亨利-卡維爾就像傳說中智慧的老人那樣緩慢而沉重的說道,「人不是機器,你得允許自己有不擅長的東西。」
加斯帕挑挑眉,一時間沒能聽懂其中的涵義。
「什麼意思?」他問,「你是說允許自己犯錯嗎?」
卡維爾搖搖頭。
「不是犯錯,而是你要接受自己的缺點。」他說,「人總是會有不熟悉的領域,這沒什麼好煩惱的,就像太空人,他們成績優秀可以到太空去探索,但你讓他們演戲拍電影,那是不可能的,相反的也同樣成立。」
加斯帕順著對方的思路往下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他也不是不知道,而是在擁有系統後不知不覺中有了『我一定要做到最好』的思想。系統告訴他什麼樣的劇本是能賺錢的,什麼樣的劇本是評價級高的,他通常按照這個標準去尋找,然而卻忽視了自身的問題。
「其實我覺得,加斯帕你不是不能演喜劇電影,」卡維爾從加斯帕的冰箱裡拿了一盒冰淇淋吃起來,「你只是給自己的要求太高了,繃得太緊,通常喜劇片就是讓人開懷大笑的,如果主演都沒辦法做到放鬆,觀眾們又怎麼能笑得出來呢?」
這句話幾乎是立刻點醒了加斯帕。
他竟然為此還琢磨起了《演員的自我修養》,就好像一個廚師不滿意自己做出來的菜餚拼命地鑽研菜譜,反而忘記了吸納顧客們的反饋,加斯帕就是如此陷入了怪圈。
但更令他驚訝的,是帶領他走出怪圈的,竟然是亨利-卡維爾。
「謝謝,亨利,我好多了。」加斯帕給了卡維爾一個真誠擁抱,「但我還是很想知道,你是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