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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依舊想要男人在他面前放下警惕,想要讓男人相信他、依賴他、和他結伴行走在世界,而不是一個人踽踽獨行。
雖然這樣說有些奇怪,但是很多時候藤丸原一感覺自家的愛人對世界的認知和惠沒有什麼區別。
不過不同於惠惠已經可以區分世界的多面性。
愛人卻依舊像是個小刺蝟、一個剛剛離巢的獸,只能依靠尖銳的骨刺和兇狠的外貌偽裝自己對抗這個對他來說極為殘酷的世界。
藤丸原一看著伏黑甚爾熟睡的模樣,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嘴裡面哼唱著歌謠。
沒有歌詞僅僅只是語調的哼唱。
但是高興之情任誰都能夠聽得出。
至於藤丸原一背上的伏黑甚爾此刻正站在一片潔白之中。
與其說是睡著了,不如說男人的精神此刻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甚爾——」
「甚爾——」
不知道過了多久,空曠的白色空間裡傳來一陣女聲。
熟悉到一直想要忘懷卻一直沒有成功忘記的聲音。
「真、真由······」
一位年輕女性突然出現在這潔白的空間之中。
白皙的皮膚,陽光朝氣的外貌、以及那一頭十分鮮明的黑色炸毛。
「好久不見,甚爾。」女人笑著跟男人打招呼。
伏黑甚爾盯著女人,想不明白這是幻想、還是夢。
「抱歉,隨隨便便沒有告別就離開了你和惠。」女性率先開口。
「雖然很抱歉但是我還是要批評你,怎麼可以帶著惠惠去打擾別人呢。」
伏黑甚爾聽到女人的譴責一陣心虛,真由剛剛去世的那一段時間,他的世界簡直就像是徹底破碎了一般。
他無法相信自己能夠撫養好惠,最初的時候他甚至想要將惠送給別人,但是最後還是決定自己撫養惠,只不過還是找了一些捷徑罷了。
本來還不覺的有什麼,但是面對真由他卻心虛的不能自己。
「甚爾,你很努力了呢。」女人雙手被在身後,溫柔看著伏黑甚爾。
「很辛苦吧,操持我的喪事,還要撫養惠。」
「阿,很努力了,沒想到像我這樣的爛人竟然真的帶大了一個孩子。」
女性纖長的手指突然壓在男人的唇上制止了他未盡的話語。
禪院真由搖了搖頭,「甚爾才不是爛人,對我們來說甚爾可是最好的。原一君一定也是樣認為,所以請不要輕易貶低我們珍愛的人,即使是甚爾自己也不行。」
她知道理子?
「我其實一直都在,但是你們不能看到我罷了。老實說剛去世的那段時間我真的很擔心你和惠,尤其是你。」
男人那段時間的狀態即使是現在想起來依舊讓禪院真由膽顫心驚。
「幸好原一君出現了。」
「我很感謝他,把你和惠照顧的這麼好,感謝他做到了我不能夠做到的事情。」
禪院真由神色溫柔,那個青年和自己不同他擁有堅實的寓意可以為甚爾和惠遮風擋雨,將他們庇護在羽翼之下避免一切的侵害。
她最珍視、最牽掛的珍寶們,終於再次找到了可以棲息的歸屬。
所以她並不傷心甚爾選擇了他人。
因為那個溫柔的孩子並未將她的存在抹消,甚至極力的將她的存在維持在此世之中。
畢竟『伏黑』是她的母姓。
如果不是他的堅持現在惠和甚爾應該姓『藤丸』才是。
不過已經足夠了,看著甚爾徹底擺脫了她的死亡所帶來的的陰影,看著惠健康成長。
這些就夠了,再看下去真的會不捨得離開的。
亡者有亡者的歸宿,生者有生者的路途。
早在那個清晨她和他們父子的緣分就已經斷裂,現在的每一天都是上天賜予的奇蹟。
現在這個奇蹟已經不能在維持下去了。
不過這次至少要好好的告別再走——
伏黑甚爾看著女人身上不斷有螢火蟲似的光點溢出。
女人的身影隨著光點的消散變得淺薄虛幻。
「阿!看樣子到時間了。」
女人自己也發現了自己身上的變化。
「這下子真的要說再見了。」
女人靠近伏黑甚爾,一個輕柔的吻落在男人的額頭上。
「我愛你甚爾,記得幫我跟惠說一聲我愛他,還有跟原一君說我很感謝他。」
女人的身影消失不見。
伸出的手穿過琳琳光點,什麼都沒有留住。
但是女人的聲音還依舊迴蕩在潔白的空間裡面。
「藤丸甚爾和藤丸惠其實也很好聽——」
女人留在此世的最後一句話如是說道。
潔白的空間剩下男人一人。
不知道怎麼的,他此刻格外的想要見到藤丸原一。
想要感受他的體溫,嗅聞他的味道,確定他的存在。
確定藤丸原一真正存在著。
男人這樣想著,強烈的意願驅使他的意識離開了這片瑕白的空間。
緊閉的雙眼睜開。
入目是一片溫暖的燈光。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鋪。
身邊傳來呼吸的聲音,轉頭看去卻是自己的兒子。
想要見的人卻毫無蹤影。
沒由來的一陣恐慌驅使著伏黑甚爾起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