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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時宜地想:'這人毛髮好旺盛啊……'
巨人「藝伎」不知道他心中想法,看見他的動作,立即反應過來對方想爬上來。
他立即揚起左手拍打,就像拍手上叮人的蚊子那樣,掌掌用力。
見張繁宇敏捷地躲避了過去,巨人乾脆使勁揮動右臂,想將對方給甩下來。
顛簸之間,張繁宇一腳不穩,從高處掉落下來。
巨人面露喜色,抬腿正準備踩死他。
沒想到張繁宇在即將跌落膝蓋的那刻,猛地翻身,雙腳一蹬巨人高抬的腿,矯健的身體如同子彈一般借力彈高起來。
時機契合得剛剛好。
這一跳,反將他助跳到巨人齊肩的位置。
一瞬間,張繁宇仿佛滯空,他全身力量繃緊,頗有種身體蹦成彈弓,而他本人成了即將彈正的弦,凌空彈到巨人的肩上。
雙腳落下的一刻,巨人的肩膀也禁不住被強大的彈跳力踩得下斜。
張繁宇手中的逗貓棒狠狠抽打對方的下巴處,同樣是留下一個深坑,但粉底沒掉的地方再也復原不起來。
這一幕,讓他漸漸肯定了剛才自己的猜想。
張繁宇冷淡的話語開始有條不紊地攻擊: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想讓我成為你,但你的模樣真的丑到我了。」
「你難道沒察覺到自己並不合適當藝伎嗎?」
「不好聽,彈出來的樂聲,跳起來的舞通通都不及格。」
……
張繁宇雖然不懂欣賞,但他還是知道對方除了男扮女突兀點兒之外,其實沒什麼大問題,
他之所以故意這麼說,完全是想刺激對方生氣傷心。
只有當不滿和拒絕的聲音出現時,「藝伎」才會情緒崩潰而傷心流淚。
之前他猜測——要是真的需要整個人都給砸碎後才能離開,但對方那張飛快恢復的臉,會成為最難的攻破點。
可張繁宇也敏銳地留意到了,「藝伎」本人的眼淚能使真正的臉露出來。
他必須說出難聽的話刺激對方,又要在巨人發狂時閃避。
講句大白話,張繁宇現在的操作就是在玩火,要時刻控好平衡。
聽到落在耳邊的話,「藝伎」流下的淚水更加洶湧,滴答滴答大顆墜落地面。
「不,我是最美的,我是優秀的藝伎,你們誰不能侮-辱我的美貌,不能詆毀我的藝術表演!」
「藝伎」發狂,抬手就要拍打肩上的張繁宇。
張繁宇瞧著對方的臉已經裸-露出四分之三的裂痕,在躲避過程中,嘗試將逗貓棍再次戳進他沒了粉底的部分。
果不其然,這一次戳傷,留下的瓷坑也是不能恢復的。
可以窺見裡面是空蕩蕩。
這個人格是一個變-性的瓷娃娃。
獲得這個信息後,張繁宇加快速度攀爬至對方盤好的頭髮上,沿著烏黑整齊的髮絲坡面狂奔。
一路來到頭頂天靈蓋的位置。
手中的逗貓棒似乎應和他內心的呼應,一下子變大。
張繁宇掂了掂棍身,拋下最後一句話:「你難道不知道,你是一個男人嗎?」
「男人怎麼可以當女人?」
說著這話時,他心底同時道歉:『不,男人可以當女人,你並沒有錯。』
這句話成為壓垮「藝伎」最後一根稻草,他悽厲大哭。
「不!我是女人,我不是男人啊,我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你是在嫉妒我!」
大哭過後,淚水徹底洗花了他整張臉,無數深淺不一的褐青色裂痕,縱橫交錯分布在上面。
與周圍潔白的一切相比,這張臉成為最醜陋的東西。
張繁宇在他現在最崩潰的時候,用盡全力將棍直捅入「藝伎」的腦袋中。
「咔擦」
清脆的一聲,像捅開了某道裂縫,霸道的力道沿著裂縫沿四肢百骸處擴散。
瓷娃娃身體以摧枯拉朽之勢崩塌,「嘩啦」一聲碎成一團。
張繁宇從高空中跌落,他經過「藝伎」的正臉,目睹對方悲痛欲絕的眼神,臉上還殘存因身體消散得突然的驚愕表情。
「藝伎」的臉正碎成一塊塊掉落。
張繁宇突然大聲說:「很抱歉剛才對你說了那樣的話,但事實上,你是我見過表演得最好的藝伎。」
「你已經是最好看的女孩子了。」
「藝伎」的眼裡盛滿愕然,不知不覺委屈起來。
很快他身體全部崩塌,所有碎塊迅速拼起,拼湊成門的形狀。
白色空間回歸靜寂,三味線靜躺在地,無人能彈起。
忽然,一道嬌柔的聲音悠蕩在空間之中。
「你不要成為我。」「藝伎」失去身體後,悲哀地說道。
一直嚷嚷著要讓別人成為他的人格,最後一刻終於醒悟過來——
他根本不想讓別人成為自己,一個變-性的人格,誰會願意當啊。
他不過一直自欺欺人,認為自己漂亮罷了。
但事實上,他就是個怪物。
沒人願意成為怪物,他也不應該讓別人成為一個內心空空的怪物。
張繁宇用還沒縮小回來的逗貓棍撐了自己一下,才穩穩落地。
他沒有立即進入門中,而是回首環顧潔白的空間,緩緩開口回復對方最後一句話。
「我的確不會成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