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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情愉悅得眼睛將要眯起來。
『沒錯,撿起來吧,這樣才是我乖巧的女兒。』
但眼睛剛眯了一半,視野里突然飛回來一個黑色的東西。
吊墜逐漸放大,最後砸落在他身上。
「現在想想,我還是想靠自己找出真相。」
「至於你是誰,我並不想了解。」
向芽說完這句,立即將符咒捏碎,劇烈的火光瞬間沖向窄小的單人床。
也映亮面容逐漸年輕清晰的陌生男人。
只是男人平淡至極的臉如曇花一現,轉眼模糊,身影漸漸透明。
顯然,他現在只能暫時出現在夢境中。
向芽認真盯著這張和池明俊相似的臉蛋,努力將這幅相貌烙印在腦海里。
「你變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被人毀掉珍藏品的心情真是不爽。」
「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桂遲的臉徹底消失前,意味不明地說了這兩句話。
火光引起外邊佳佳的注意,她立即衝到房間,一進來就聞到一股讓她極其討厭的味道。
佳佳看見姐姐站在前方一動不動,沿著她的視線看去,火光裡頭什麼都沒有。
床鋪和周圍的物品一眨眼就被奇異的火焰吞滅。
「叮鈴」清脆一聲,硬物落地的聲音清晰地響起。
向芽目光幽幽地看向地上的吊墜,沒有半點猶豫,轉身就離開。
「姐姐,那是什麼……」佳佳疑惑問。
這時,向芽已經來到門口。
「無聊的東西。」她突然回頭說,「別搭理。」
門口也站了跟過來的4個老鬼,他們看見房裡還在燃燒的火焰,不由身體瑟縮。
向芽多看了他們一眼。
許女士忽然主動開口問:「怎麼回事?」
向芽心情說不上好,自己沒找到線索,反而遇上一個意想不到的敵人。
她心情沒來由有些煩躁,看向許女士,竟然一瞬間湧起衝動想破罐子破摔,告訴她神智不清創造了不同的分-身。
但向芽很快斂起眼眸,再次抬眼,所有負面的情緒全收起。
「沒什麼,遇到一個怪人。」她笑了笑,「陳婆婆,你知道這裡原本住著誰嗎?」
被問到的「陳婆婆」沒說話,許女士罕見地搶著回答。
「這裡很久沒住人了,但半年前是有個病友住這裡,後來他病情加重調上9樓。」
「和我同一層。」
向芽安靜地聽著新的信息,一個名字不合時宜地冒出,她直覺般念出這個名字。
「李輝奇。」
許女士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是他?」
向芽心道:『果然是這個人。』
李輝奇,就是當時周爺爺和他們說的香客的名字,一個十分怕死,一有空就跑到廟裡祈求身體健康的老人。
她只是突然腦海冒出這個人,強烈的直覺讓她忍不住念出這個名字。
「他常去廟裡上香,是周爺爺告訴我的。」
許女士這下眯起眼睛,聲音綿長:「沒想到你也認識周老頭,他還好吧?」
「他身體安康。」向芽道。
『看樣子許女士和周爺爺關係菲薄。』
她話音剛落,佳佳就從屋裡走出主動背起她。
許女士重新往樓梯口走,邊走邊說:「整天和鬼神接觸的人,沒想到命比我還長。」
「當時周騙子說我功德金光亮得快瞎人眼,還說我以後福祿壽全。」
「嘁,要是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我看他還能厚臉皮說得出口不?」
向芽聽著理應是嘲諷的話,但說出來僅僅是平和的語氣,她由衷說了一句:「許女士,您生前一定做了許多好事。」
只有做了,才會理所當然接受別人的稱讚,相信自己的人生是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向芽然感覺自己窺見到一角眼前厲鬼柔軟的心——
哪怕真被人欺騙,死後許女士也是心境平和,沒有怨恨和不甘。
但困在夢境裡,日復一日無力打破困局,被陰暗腐蝕,這樣的靈魂應該早就怨恨曾說過她會有好結局的周爺爺。
「黃爺爺」笑眯眯,臉上有些自豪。
「那當然,我這一生都在做好事,背後資助了好多小朋友讀書,一有錢就存不住,哪個困難我就幫助誰,我還特地買下這塊地,因為我不想看到有人老無所依。」
「趙伯」聲音低低的:「但生活中我就是一個透明人,沒人喜歡,沒人在意。他們說我性子孤僻無趣,很難相處……」
「可我為什麼要和討厭我的人相處?我活著又不是討好他們。」許女士突然接過這句話,語氣依然高傲。
「我要幫很多很多人,他們不知道又如何,我又不是需要別人的感恩戴德才能活。」
「陳婆婆」溫聲說:「因為,我只是想拉他們一把,泥沼里的人要有人拉才能活啊,我想當那個拉人的人。」
「我貧窮愚笨過,所以我想別人擁有學習的機會;我一生孤單冷清,所以希望旁人老了也有人相伴;我無人喜歡,所以我想要愛更多的人。」
……
佳佳停下了腳步,向芽和她同時看向各說各話的4人,內心說不出的觸動。
許女士從一出現就毒舌冷漠,但每個分-身都是她內在情緒的縮影,他們就是她人生經歷各種事情後的濃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