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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芽在一旁聽到這句話,嘴角微抽,這句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像在奚落對方。
周老頭聽了, 果然氣得跳腳,小跑過來,布滿皺紋的手快而准地拍在張繁宇身上。
「你才老, 你才老!」
「3年多都不回來, 工作真有這麼忙嗎?!」他停下, 吼了一句。
張繁宇沒動, 任由老人家打他, 等對方終於消氣,才說話:「有人看著,你正經點。」
向芽默默退後半步, 無語看佛像。
『啊這, 人家都打累了, 你才說這番話。』
周老頭的視線挪向向芽那裡, 端詳一會兒, 表情立即轉換成慈祥老爺爺的模樣。
「小姑娘,你叫什麼什麼名字啊?哪裡人?幾歲啦?」
張繁宇皺眉打斷:「別亂打聽別人, 我們這次過來是找你問些事。」
周老頭長長地哦了一聲, 往剛才他站的黑暗處走去。
「你們跟我來吧。」
向芽落在最後, 跟著前方二人穿過帷幕,進到一間擺設雜物的大屋子。
屋子裡兩邊堆滿各種鑼鼓, 鑼鼓前方有色彩濃艷的服飾,它們整齊一排掛在鐵槓上, 透明袋子罩在上方, 灰塵堆積, 顯得灰撲撲的。
五彩的旗子傍在一人多高的燈籠邊,怒目圓瞪的儺戲面具立在角落,像正在審視著貿然進入的外客……
房間裡頭充滿陳舊的味道,看得出這裡的東西許久沒有用。
周老頭回頭看見小姑娘看這些陣頭用的東西入迷,停下,笑呵呵道:「聽說過游神嗎?」
向芽茫然搖頭。
周老頭眼睛笑眯起來,「每到各個神明的誕辰,人們就會抬著神明遊街。那迎神接神的畫面可熱鬧了,鑼鼓喧天,煙霧瀰漫,神佛出行,十里八鄉的人都跑到街上出來看熱鬧。」
「那時候,可真是神與人同樂的日子啊。」
「人間唯有此最熱鬧。」
他感嘆完,指著張繁宇說:「以前他就是參與陣頭的人,他離開平川後,也沒幾個年輕人堅持下去,這兩年都沒能搞得起來。」
「可惜了。」
他還是在笑,只是笑容里有向芽看不懂的東西。
張繁宇突然開口:「怎麼不朝前走了?」
周老頭輕輕拍了拍張繁宇的手臂,佝僂著背,「急什麼,老人家的腳速就是慢一點的。」
張繁宇無言扶住對方攀上來的手,放緩了腳步。
向芽站在後面看到這幕,緩緩眨巴眼睛。
『張警官好像……沒有想像中那麼討厭這位老爺爺。』
三人穿過雜物房,就到達了廟宇的後方。
不大的地堂中央有一張石桌,西北角有棵大榕樹,枝葉繁茂,每根樹枝上都綁了黃布條,密密麻麻,安靜地垂落著。
地堂前方是一間仿舊制建成的老宅,屋門前各掛了一盞橘紅的紙燈籠。
周老頭坐在石桌前,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坐在這裡。
「說吧,找我想了解什麼事?」他笑眯眯地說話,眼睛卻一直看著向芽。
張繁宇看了眼,劍眉輕輕一皺,這次沒有阻止他的端詳。
「我明晚要去依雲山酒店一趟,我記得它的前身是依雲山療養院,你不是有認識的人以前在那裡休養嗎?」
聽到「依雲山」幾個字,周老頭收起笑意,問:「你去那裡幹嘛?」
「那裡陰氣很重?」張繁宇反問。
「不,那裡沒有陰氣。」周老頭聲音漸漸嚴肅,「三年前,療養院拆建,工程負責人有請過我去那裡看地,可等我去到那裡,沒有察覺到一絲陰寒之氣。」
「你應該記得那個人是常來廟裡求神佛庇佑的香客吧。」
「那人將自己的性命看得極重,我寬慰過他幾次,他都解不開心結。後來,他很少來廟裡,最後一次聽到他的消息也是3年前,就在療養院拆改前幾個月,病逝了,據說死前遭了很大罪。」
「按理說,這種死有鬱氣,因病而逝的老人待在生氣極少的地方,很容易滋生怨氣……」
「但那次勘察,我沒有感受到半分陰氣,整座療養院氣息乾乾淨淨,像被人故意清理過一樣。」
張繁宇和向芽聞言,默契地對視一眼。
療養院的異樣可能和桂遲有關。
「我雖然懷疑,但當時工程馬上開始,我攔不了,酒店建成後,也沒聽說過發生靈異事件,漸漸,我就沒在意這件事。」
周老頭皺眉,「現在你說起來,是那邊出事了?」
他拍了拍大腿,「不,就算什麼沒發生,那裡也乾淨過頭,你還是別過去那邊。」
想都沒想,立馬拒絕張繁宇過去依雲山酒店這件事。
張繁宇等他說完話,才開口:「你待會把那個香客資料給我一下……」
周老頭眉頭皺成個「川」字,正要張嘴,又被對方打斷。
「你在這裡聽過療養院發生過命案嗎?」
周老頭搖頭,「沒,當時院長和工程負責人整個交接過程都很順利。」
說到這裡,周老頭突然想起一個細節,當時雙方負責人交接是挺順利的,但底下住著那批老人卻相反。
「我想起來了,那個香客曾說過,療養院的人不喜歡有外人闖入療養院。知道有地產商要收購地皮建造酒店,很多老人都不滿,擔心自己以後無處可歸。」
「聽說開了幾次座談會,好像都沒什麼結果,反正最後療養院還是被拆改成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