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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溫柔地看著向芽再一次學習如何叫喚母親,因果線消散的最後一刻,她輕輕地回應向芽這聲叫喚。
同一時刻,向芽雙膝撞地,抱住她的氣息徹底湮滅,被拉遠的亂音疾馳回來,頭上的火焰來勢更加兇猛,張繁宇背上的藍色幽光像龜裂的紋,一寸寸裂開。
他脖子上掛的血墜同步生出無數蛛絲般的裂紋。
遠在平川市的小廟宇,周老頭心臟突然發悶絞痛,他急喘著氣從睡夢中驚醒,滿頭大汗。
周老頭的面容一下子變得更老了,就像是隨時要死去一般。
「阿宇……」
「是躲不過的厄難麼……」
周老頭呢喃恐懼,視線不自覺划過屋內角落擺放的小地藏王菩薩像。
……
而這一刻,原本握在手中由古人沈之流變身而成的畫像,不知何時落在向芽的腳下,跪在地上的向芽眼珠子緩慢移動。
四面八方的白霧燒毀得僅剩一方,磅礴的熱氣甚至燒到在離向芽和張繁宇周圍不到一米的位置。
狹窄的空間沒有一處可以幫助二人逃出的生路,黑火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想燒毀所有知道秘密的人。
無處可逃的窒息和絕望感從心間升騰,繼而無聲蔓延開。
身後張繁宇已經大步上前,沿著自覺,一下摸到了向芽的肩膀。
「芽芽,你沒事吧?」他著急地說,「我幫你擋一會兒,道具空間裡一定還有東西能用的,對,我們還有【觀察萬花筒】,它能發現空間異樣的地方……」
張繁宇到這一刻,大腦還在瘋狂運轉,拼命在想著如何擺脫這場必將他們倆燒死的大火。
他一邊說著話穩定向芽的情緒,即使向芽一直沒有回答他的話語,另一隻手一邊快速從道具空間裡取出萬花筒。
但剛一取出道具,一聲微微響亮的撕裂聲從底下響起。
在張繁宇被一片黑色火焰包圍的視野里,突然有一束白光自下而上猛然竄高。
原來是向芽默默撕開了古人沈之流變成的古畫。
白光就是從古畫中冒出來。
伴隨著白光越發盛大,密集刺耳得仿若蟲蟻噬咬的翛翛聲越來越響。
向芽的上半身微微傾向光口,白光映亮她恬靜又懵懂的側臉。
絕處而生的生機從她的眼底下長出來。
她不禁朝白光伸出手,手摸到了一層輕薄的膜,不巧地攔住了她的去路。
張繁宇感受到白光,巨大的驚喜從心頭冒出,他忙地蹲下,學著向芽的動作探手進白光之中,但他能毫無阻礙地穿過透明的膜,甚至白光之下有力量正用力地拉拽他下去。
他立即反手抓中邊上向芽的手,連帶著她墜入白光之中。
有了張繁宇作媒介,向芽這下也能跟著進入撕裂的古畫之中。
離開之前,張繁宇看見浩蕩的火苗正好在上方刮過,像場橫掃局面的颶風,火焰連白光也在裹燒起來。
最後離開的向芽,她的雙腳差點被火舌舔舐。
幸好,在千鈞一髮的時刻,他們都抓住了這個生機,白光或者說是古畫已經被徹底燒毀。
傳輸的通道被摧毀,這下連能燒毀萬物因果的黑火也沒能跟上來。
張繁宇下意識用另一手抱緊向芽,失重感不斷,不知過了多久,二人最終跌落到一片水塘之中。
張繁宇猛地從池水中探出頭,著急地舉起向芽,她落入水中的瞬間就暈死了過去。
來到這處空間,他感覺自己的視覺和聽覺回來了一些,能隱約看到向芽的模樣。
他連聲呼喚:「芽芽?芽芽……」
可惜向芽呼吸微弱,對外界喪失一切反應。
張繁宇咬咬牙,眯著眼睛,從朦朧的視野里的試圖找尋出路。
此處空間現在正是黑夜,張繁宇懷疑這裡就是其餘幾名試睡員身處的夢境,他微微鬆了口氣,咬緊牙關,準備半馱著向芽往岸邊游去。
眼前池塘長出一張張盤狀形態的東西,在黑夜裡看不真切,再加上張繁宇視力微弱,他以為是池塘生長出來的荷葉,一路撥開這些枝莖稍軟的「荷葉」。
遊了好一會兒,張繁宇突然抻直腦袋,朝遠處看,離遠的直線岸邊仍是看不出接近了多少。
張繁宇心想這池塘應該很大,他們落水的地方應該恰好在中間的位置。
而從中間游到對面,需要越過大片密集長出的荷葉群。
他蹙起眉頭,正要低頭,目光不小心地略過不遠處右上角的一塊碩大圓葉子,葉子的長勢剛好面朝他們二人。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見葉子上有道類似人的視線。
張繁宇心下一沉,調整好守護向芽的姿勢,費些勁往那葉子游去。
他要確認這是不是他的錯覺。
正當他游到葉子的前方,岸邊響起急切的聲音。
「繁宇哥,快跑,快跑啊!」說話的聲音很熟悉。
但張繁宇的聽覺也沒有完全恢復過來,無論岸邊的沈之流冒著位置暴露的危險,努力喊得很大聲,落在處於危險中的當事人的耳中,仍是忽遠忽近,聽不清晰。
張繁宇沒有看向岸邊,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眼前的「葉子」上。
那片「葉子」被風一吹,歪向他們的面積更大,徹底露出黯淡月色下,那黑灰色的死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