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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賈璉這大方的做派,又豈能不讓大家高興,如今他能大手筆的提攜賈蓉,日後便有可能提攜自家子孫。作為賈家如今唯一的實權人物,靠著自身能力都得了二等輕車都尉的爵位,這些族老們對賈璉,那可真是信任有加的。
而有著這個香餌吊著,賈璉和賈珍關於族學改革的事情,便沒有一人反對,俱都雙手贊成了。
故此等賈代儒在家裡左等右等,終於忍耐不住來學堂喊賈瑞回家吃飯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差事沒了。而本應該幫忙看著課堂的孫子,也被賈珍關到了柴房裡,說是要查清楚他究竟從學子們手中,得了多少好處賄賂。
賈代儒六十多歲的人了,人到中年兒子兒媳全死了,和自家老伴兒全指著賈瑞過活,如今知道孫子那麼不爭氣,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就厥過去了。
幸好賈璉當時也在,一個箭步扶住了他,又不動聲色的按壓了他身上的穴位,這才沒有出事兒。
賈璉心中對這老頭,真的是十分膩味,既然把孫子當做心肝兒,為何不好生教養,讓他知道禮義廉恥?既然知道自家無依無靠,只能依附賈家族裡過活,為何不好生看顧族學,做出個名堂來?
無非就是仗著自己年老,寧榮兩家的當家人又不管事,唯一一個有些出息的賈璉,輕易不會到族學裡來,所以他在這裡倚老賣老罷了。
知道賈璉雖然地位高,但是畢竟輩分低,賈深老爺子沒等賈代儒開口,就厲聲呵斥道:「代儒小子,從前我們都以為你是個好的,所以放心把族學交給你管理。可是你看看,好好的孩子叫你教成了什麼樣子!」
「品行敗壞,不思進取,整日腦子裡就沒有點好的!你是先生,拿著賈家族裡給的束脩,可這一上午過去了,我們這些個老東西,連你的衣角都沒見著一面!要不是為了叫你寶貝孫子吃飯,今兒一天你便不打算來看看了,就讓這群半大小子,自己在學堂里鬧騰?」
其他幾個族老,也紛紛開口呵斥,把個好面子的賈代儒,直說的面紅耳赤,恨不得原地找個縫兒鑽進去才好,哪裡還敢跟賈璉理論。
賈家六叔公冷眼看著他,滿懷失望的說道:「你這大半輩子讀的聖賢書,是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咱們六房的臉面,也都讓你和你那寶貝孫子丟乾淨了!」
賈代儒聽到族老們斥責自己,倒還勉強能夠忍受,可賈瑞在他心裡,卻是無一處不好的。如今見六叔公這樣說話,當即就不滿起來,小聲辯解道:「大哥,即便我做錯了事兒,您和族裡要打要罰,我都認了。可我家瑞哥兒老實聽話,長這麼大就沒有做過什麼錯事,他好歹喊您一聲伯爺,何必這樣說他一個孩子。」
六叔公本就氣賈代儒祖孫倆行事低劣,敗壞了六房的名聲,如今又聽到他振振有詞的為賈瑞辯解,險些被氣了個倒仰。
怒氣衝天的六叔公,抬手砸了個杯子在賈代儒腳下:「混帳東西,居然如此和嫡兄說話!你一把年紀了,說話還和小孩子一般沒頭沒腦,瑞哥兒老實聽話?他連族學裡這些小子們的點心零錢都要貪了去,你還有臉說他老實聽話!」
若是說剛剛賈代儒是羞愧生氣,如今確實恍若雷劈一般,一臉的不可置信。蓋因他實在是相信賈瑞的人品,絲毫不能接受,剛剛六叔公嘴裡的人,說的是他的寶貝孫子!
不過不論賈代儒信或不信,早有人把賈瑞做的壞事列了出來,連一應證據都一一擺好,但凡不是個瞎的,一眼便能看得清楚明白。
這件事對賈代儒的打擊,比自己丟了學堂的管理權,還要重上百倍千倍,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蒼老了十歲不止,精氣神都散了。
六叔公見他這副做派,忍不住出言諷刺道:「你這就是典型的上樑不正下樑歪,你身為賈家族學的先生,身為賈家子弟的長輩,如此玩忽職守,把族學的未來,把這些孩子們的未來當做兒戲!賈瑞他身為你的孫子,每日耳濡目染,有樣學樣之下,怎麼可能會有個好品性?」
賈代儒滿臉茫然,嘴裡呢喃道:「我錯了?難不成真的是我沒有教好瑞哥兒?可我日日為他誦讀經典,早晚都與他講說道理,聖人話時時放在嘴邊,他怎麼還能學壞了呢?」
賈璉在一旁看得實在膩味,忍不住開口道:「您一向自詡熟讀四書五經,豈能沒有聽說過『其身正,不令而從;其身不正,雖令不行』這句古話?」
賈深老爺子在一旁頷首,沉聲道:「璉小子說的有道理,所謂言傳身教,你嘴上說的再是大義凜然,其實做的都是蠅營狗苟之事。難怪瑞哥兒那小子沒學到好的,原是從根子上就壞了,哪裡能怪的了旁人?」
賈代儒不再說話,整個人像是失了神的提線木偶一樣,只癱坐在椅子上不吭不聲。
賈家這些族老也懶得理會他,找了兩個有力氣的小廝,把他和賈瑞送去家去也就完事了。至於賈瑞貪了的那點子小便宜,外加賈代儒逢年過節收得東西,便一律折算成銀錢,尋得到主的退回給原主就罷了,倒是沒有再對這祖孫倆額外進行懲罰。
這也是看在賈代儒一把年紀,算是在賈家族學裡辛苦大半輩子的份兒上,雖然沒有做出什麼實效來,但他總歸是姓賈,不好做的太絕,讓外人說他們賈家對自己人都痛下狠手。
不過日後他這一支的人,若是未經考核合格,是再不許進入族學讀書任教了,即便進去之後,也需得半年檢查一次,但凡有言行不正者,一律革出不許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