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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二人好歹是新婚,我若是三天就搬出去另住,不說老太太和老爺等人怎麼想,府中的下人們也會有別的心思。再有你王家叔父和嬸娘,他們必定擔憂我們夫妻不合,傳出去難道好聽不成?」
賈璉苦口婆心的勸說,隨即指著屋內的軟塌道:「我知道你嫌棄我,只是這屋子也大,我晚間就睡在軟塌上,總不會礙你的眼。」
王熙鳳瞟了他一眼,雖然心中覺得他說的對,嘴上還是嫌棄道:「軟塌是守夜的丫鬟睡的,你睡了那處,叫她們睡哪裡?若是不要丫鬟守夜,晚間有個什麼事情,我又去使喚誰?」
賈璉腆著臉道:「使喚我,我給二奶奶鋪床疊被,端茶倒水,權當是上輩子我作孽,這輩子還債來了,如此可行?」
「出息!」王熙鳳呸了一口,心中頓覺舒暢,既然這人非要贖罪,不使喚一把,自己不是虧了,「那就先這麼定吧,要是服侍的不好,我可要換人的。」
賈璉聞言喜出望外,拍著胸脯保證:「絕對讓二奶奶滿意!」
兩人間的私事既然已經說好,就該談談賈府的公事了。榮國府被二房把持多年,連老封君賈史氏都偏著二房,大房雖然是襲爵長子嫡孫,在這府里也不過是龜縮一隅,勉強自保罷了。
就王熙鳳上輩子所知,自己的婆母張氏和賈璉的哥哥賈瑚之死,就沒有面兒上那麼簡單。而她上輩子屢次落胎,生下個巧姐兒還病歪歪的,可能也是有人背後下手了。
王熙鳳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什麼可能,必定是有人對自己下手了!
「鳳哥兒!你這是做什麼,若是心裡不舒服,打我就是了,何必要打自己!」賈璉正等她說話,冷不防見她如此行為,一張小臉上巴掌印格外分明,不過頃刻間已經紅腫起來,可見是極用力的。
王熙鳳眼淚唰的留下來,滴落在衣襟上,打濕了一片:「我,我的孩子……」
王熙鳳心中痛極了,自從嫁到賈家,她前前後後流了三個孩子,兩個都是已經成型的男胎,還有一個是剛把出喜脈來,就不見了。也是因為流產次數多了,後來身子就不太好,淅淅瀝瀝的總是見紅,大夏天的都得多穿一件衣衫,整日裡人都發冷。
「孩子,我們的孩子怎麼了?」
「怎麼了?死了啊,還沒有來得及睜眼看看,就死在我肚子裡了!」王熙鳳摸著自己的肚子,痴了一般的低聲絮叨,「三個孩子,兩個是男孩兒,一個剛懷上,就這麼沒了,沒了!」
她抬手又甩了賈璉一巴掌:「你們賈家就是虎狼窩,人都是沒有心的!」
賈璉挨了一巴掌,還不待反應過來,就愣在當場。這個意思是,上輩子他們的孩子離開,不是意外,也不是王熙鳳保養不當,是有人刻意為之。
「我,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你忙著在女人肚皮上使勁兒,這個丫鬟那個婦人,哪個都比我這個母夜叉要好。家裡頭的不算,還去外頭找了二房,不,人家才不是二房,人家是正經的二奶奶,單等著我兩腿一蹬,就要進來和你白頭偕老呢。」
王熙鳳哭著哭著笑了起來,只是雙眼通紅,顯露出滿滿的恨意:「可惜啊,可惜我不認命,我偏不死!最後是她死了,你恨我是不是?自從那尤二姐死了之後,你和平兒都恨我,覺得我心狠手辣?」
「我都知道,可我不在乎!因為不是她死,就是我亡!那尤二姐嫁給你,可不是想著做二房的,她是奔著二奶奶的位置來的,我要是不死了騰位置,她做的哪門子奶奶。」
「鳳哥兒……」
「別叫我!我噁心!」王熙鳳大吼出聲,「鳳哥兒也是你配叫的?你上輩子做的樁樁件件,沒有一件人事兒!若不是顧忌著我王家姑娘的名聲,昨兒夜裡我就一刀捅死了你,再抹脖子自殺,誰稀罕做你家二奶奶!」
賈璉面色煞白,卻一句話都無力反駁,蓋因上一世他確實髒污不堪,連辯解都無處說起。而尤二姐,他不是第一世蠢笨無知的紈絝了,自然認得分明。
國孝家孝雙重孝,他卻被自家堂兄堂侄忽悠著置辦外室,那外室還身懷有孕,妄想進賈家做正頭太太,也只有蠢笨如他,才會覺得一切正常。再者尤二姐和尤三姐兩個,本就是風流人物,裙下之臣數不勝數,自己上輩子是做了綠王八,替人接盤了。
賈璉想想都覺得自己蠢,也無怪乎王熙鳳厭惡極了他,為著那樣一個女人,鬧得自己夫妻徹底離了心,得了一堆的污名。
「我知道自己從前做錯了許多事,如今也不敢奢求你原諒,只求你別悶在心裡。氣大傷身,咱們這輩子還會有許多孩子,巧姐兒也會來的,還有,還有那三個孩子,我必定護你們母子平平安安。」
賈璉這話一出,也覺得自己無恥,只是要他放手卻也是不能的,只盼著能用真心換來原諒。
但若是王熙鳳一輩子都無法諒解,賈璉也認了,只要她和孩子們能平安康樂,也不枉自己重來這一遭。
王熙鳳嗤笑一聲,卻不接話了,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以為她會信了這些鬼話?不可能!
她無意再搭理賈璉,自顧自的起身去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面上狼狽不堪,是決計沒有法子出門見人了,只得自己拿了帕子蘸冷水敷一敷。
第7章 談心
「二爺,二奶奶,大老爺傳話來,晚飯就在正房一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