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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史氏重重的喘了口氣,這才厲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王氏你一五一十的說明白了,珠兒,珠兒他是不是昨天夜裡就……」
酷暑六月的天,王夫人生生打了個寒戰,癱倒在地上哀嚎:「老太太,老太太,您這次可一定要幫幫珠兒,珠兒他,他去的不體面啊!」
賈史氏心中早有預料,若不是賈珠去的有問題,老二家的不至於瞞了一整夜,直到現在才來找自己尋法子。
「珠兒媳婦,你來說!」
李紈聽到自己的名字,這才抱著肚子抬起頭,木木的說道:「大爺他昨晚上,招了扶風和弱柳侍候,孫媳收到信趕過去的時候,三人正大被同眠,大爺已然沒有氣息了。」
賈史氏挺得板正的脊背,瞬間便彎了下去,馬上風!
他們賈家最有出息的孫輩,居然是因著馬上風而死的!
王夫人挺得恨極了,尖聲叫道:「都是那幾個浪蹄子,幾輩子沒有見過男人的貨色,我好好的珠兒,都是叫她們給勾搭壞了!」
「夠了!王氏你要發瘋回你王家去,那幾個可都是你親手挑的,如今怪的了誰!」賈史氏抬手摔了個茶盞,見王夫人僵立在原地不敢動彈了,這才繼續說道,「事已至此,這件事就只能爛在咱們三人肚子裡!其他的知情人都得打發了,一個都不能留下!」
王夫人想著昨天帶去廣明院的心腹,心中猶豫了一瞬,但隨即就點頭應下,比起陪嫁下人而言,還是賈珠身後的名聲兒要緊。
至於李紈,她更不在意了,昨晚跟著她去了賈珠房裡的,是賈家的老嬤嬤,賈史氏給的人手。至於她自己的陪嫁丫鬟,因著還是年輕的姑娘家,不會服侍有孕的婦人,早就被老嬤嬤排擠的找不著立腳的地方了,如今倒是陰差陽錯逃過了一劫。
賈史氏早就頤養天年的人,如今為著賈珠的事情,又不得不重新出馬,雷厲風行的處置了廣明院的那群鶯鶯燕燕。
當天晚上看到這件事的丫鬟通房,統統灌了啞藥發賣了出去,至於其他聽到音兒的丫鬟,也都送到了京郊王夫人的陪嫁莊子上,被嚴加看管起來。
而扶風和弱柳兩個「罪魁禍首」,王夫人本是想直接打死了事的,卻被賈史氏攔了下來,賈珠剛剛去了,不好再見血腥,只得捏著鼻子留下了二人的性命。
不過王夫人不是心慈手軟的性子,她親自出手,把兩人灌了啞藥打斷了腿之後,著人送到了黑煤窯里。兩個長相漂亮的姑娘,進了那個地方,比死還不如呢,可見王夫人的心狠手辣。
榮慶堂和廣明院的事情,王熙鳳能猜個七七八八,但是卻沒有插手的打算。這樣子髒污的事兒,離得越遠越好,根本不想沾染上一星半點的。
就是可憐了李紈,年紀輕輕的守了寡,又攤上王夫人那樣的婆婆,今後的日子是一眼能望見的難過了。
第42章 喪事
榮國府里現有著賈史氏、賈赦等人, 賈珠只能算是個小輩,且還是和當家老爺隔了房的小輩,故此喪事並不能大辦。
而王熙鳳和賈璉兩人,早早的就藉口有事, 躲開了這次喪禮操辦。且王夫人今生並不信任王熙鳳, 也恐怕此事交給她後, 被素來聰慧的王熙鳳窺得端倪,再惹出什麼亂子來。
所以縱然王夫人心中如何不甘願, 也只能親自上馬,送了賈珠最後一程。且也不敢如前世一般,鬧騰著要讓賈珠走的體面, 在許多地方都出格處理。
她的這番打算,雖然沒有對外人言說,但賈史氏卻心知肚明,就此默認了。至於賈家大房的人, 對於賈珠的後事不過哀嘆幾句,也就隨風散了。
二房除了王夫人之外,賈政也是不知道實情的, 但他只顧著哀悼大兒子的逝世,對這些身後瑣事是不管的。至於寶玉探春二人, 如今還是奶娘抱著的小娃娃,三四歲的年紀,連去了是什麼都不懂呢, 更別說為賈珠哭靈了。
賈家人對於喪事從簡,算是全票通過了, 可王子騰那邊卻鬧騰起來了。
原來王子騰和其夫人並不知道賈珠去世的真相,還以為真的就如王夫人放出的風聲那般, 讀書太過辛苦傷了身子,又夜間貪涼激著了,這才突發急症去了。且王夫人日日哀泣哭嚎,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自己母子兩個受委屈了,賈珠去的冤枉云云。
王子騰往日裡對賈珠這個外甥,算得上十分重視了。他自己沒有兒子,王仁又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自然把滿腔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刻苦聰慧的賈珠身上。如今見他的身後事如此潦草,又聽見妹妹的哭訴,免不了對賈家生了幾分不滿,行動說話間就帶了出來。
王子騰夫人在來弔唁的時候,拿著帕子抹眼淚:「我們珠兒小小年紀,人又聰明好學,本以為日後能夠金榜題名,也能為咱們兩家的小輩做個榜樣。誰能想到就這樣一病去了,我和我們老爺這心吶,就像是在油鍋里煎熬,可真真是受不住。」
賈史氏心裡也不好受,縱然賈珠的死因不體面,可畢竟也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孫子,寄予了很大的期望,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她畢竟年紀大了,慘遭這等打擊自然身心俱疲,也提不起精神應對各家弔唁的賓客。王子騰夫人是因著身份特殊,這才進了榮慶堂休息,有機會戳賈史氏的心窩子。
至於邢夫人,她根本就沒有聽懂王子騰夫人的含沙射影,聞言忙出聲勸慰道:「誰說不是呢,珠兒那孩子懂禮得體,府中上上下下的人,誰不是敬著愛著的,只可惜天妒英才,沒能長長久久的和咱們這些親人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