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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一群人,當你得勢之時,就像是哈巴兒狗一樣,衝著你搖尾乞憐,但是一朝落敗之後,踩你踩得最狠最重的,卻也是他們。
賈璉上輩子吃夠了這個虧,這輩子自然是早早就避開了。
這一二年的功夫,他也只看重了賈家后街上的蒼哥兒,還有就是芸哥兒兩個。可這兩人如今一個十二三歲,一個將將滿了十歲,都抵不得大用,只能算作預備人才。
如今賈赦這話一出,賈璉就樂開了花,那群人再是如何恃才傲物,總歸感念著賈家先祖的恩情,不然上一世也不會在賈家落敗之後,出手救了他和賈赦的性命。
而且自己如今和從前不同,腦子裡有許多的好東西,再做足了禮賢下士的姿態,不說能打動所有人,總能夠說服大部分的人,為他所用。人活一世,要麼為名,要麼為利,真有那閒雲野鶴的世外高人,賈璉也不會硬逼著人家出山。
所謂風骨,他雖然自認沒有多少,但也會報以敬意的。
從賈赦手裡掏出了幾個莊子的名字,賈璉這才滿意的出門去了,臨到年節底下,各處的莊子鋪子都進京回話了。往年這些都是王夫人接待,後來王夫人被拉下去後,又換成了王熙鳳理事。
不過今年麼,因著王熙鳳的大肚子,賈璉就自覺接手了這一攤子事兒。早前說的賈蒼,就是負責給他記帳對帳的,用的也算是順手了。
賈家這會兒還沒有敗落,公中的鋪子、莊子一類的東西,也都沒有被王夫人變著法兒的賣掉。故此外院議事廳里,那真是每天烏泱泱的一堆人等著回話,就這還是賈璉不耐煩大家都等著,找人給他們排了次序的結果了。
賈璉到了的時候,賈蒼早就候著了。
這小少年這幾日格外有勁兒頭,每日早上卯時,榮國府的角門剛開,他就進來看帳本了。一日三餐都跟著賈家用,中午只稍微眯眼打個盹兒,就又接著幹活,每天都得到賈璉回屋的時候,他才戀戀不捨的回后街去了。
不過賈璉也沒有虧待他,一日三餐包了不說,還給他那病歪歪的老娘請了大夫買了藥。蒼哥兒娘生的是窮病,從小獨自拉拔兒子長大,沒得吃沒得穿,身體受損太重了,所以開的藥都是滋補的方子,什麼人參、黃芪、當歸、枸杞、阿膠等等,都是貴价的東西。
非但如此,還把庫房裡堆積的燕窩等物,包了一大包送給了蒼哥兒,讓他帶回去給他娘補身子。至於旁的柴米油鹽,雞魚肉蛋,更是從各個莊子送來的物品中,挑了一板車悄悄送去了后街。
這樣藥補食療雙管齊下,三嫂子的病勢就好了許多,如今已經能做些日常的活計,不必蒼哥兒再家裡府里兩頭跑了。
眼看著要去世的老娘,居然又精神了起來,大夫也說了,好生保養著,且還有幾十年的活頭呢。如此一來,蒼哥兒就對賈璉死心塌地了,恨不得肝腦塗地以報,所以才這麼竭盡心力的做事,只是為了能報答賈璉一二罷了。
議事廳里,幾個積年的老帳房負責對帳,蒼哥兒領著家裡的幾個管事核對貨品,賈璉就只需要檢查一遍即可。這工作量減了一多半,可算是能坐下好生歇息歇息,不必再事事親為了。
賈璉抿著手裡的茶,心裡做著規劃,今兒還只是臘月初一,離著過年還有二十來天。工部衙門是臘月二十三封筆,不過現在天寒地凍的,他們做的研究實驗什麼的,也不見什麼成效,所以這些日子可以盡情摸魚,倒也不礙什麼。
趁著這個空閒的時間,賈璉盤算著,等到各地的管事掌柜的了事之後,他先去京郊附近的兩個莊子裡,會一會賈赦說的那些人。至於更遠些的,等明年自己尋個機會出京,再去看看。
不過現在也不能閒著,賈家族人雖然大半都爛在骨子裡了,但也有幾個好的,諸如蒼哥兒、芸哥兒這些小輩們,若是能多加管教引導,日後也未必不能做個臂膀助力。
打定主意之後,賈璉決定明兒就忽悠賈珍一起,去族學裡走一趟。
如今這個時候,賈蓉才知十三歲,還在族學上課呢。賈珍即便再是混蛋,這時候對這唯一的獨苗兒子,心中還是有幾分看重的,若是給他知道了族學裡的烏煙瘴氣,說不得便要大發雷霆,剛好能趁機肅清些毒瘤。
若是操作的好,翻過年再尋幾個有本事的秀才舉人,來賈家族學裡坐館教書,說不得還真能扭轉了那族學的歪風,讓賈家下一代的子弟們,能懂得些禮義廉恥。
想的出神的賈璉,還是被昭兒給喚回神來的:「二爺,外頭我見著咱們屋裡的小廝探頭探腦的,剛出去問了,說是王家人和三位姑娘,都回去了。」
賈璉一聽,臉上就露出來個笑,看了看今日的工作,確定賈蒼和幾個管事能搞得定,他就抬腿走人了。
一路快走回了東大院,王熙鳳正端了個小碗,拿著湯勺慢慢吃東西。
賈璉褪去了外面的披風,站在火爐前去寒氣:「這是吃的什麼,聞著怪香的。」
「張嬤嬤琢磨出來的魚凍,放了點兒香醋和芝麻油,吃著爽口的緊。」王熙鳳放下碗,笑著回道,隨即又衝著丫鬟吩咐,「讓人給你二爺也送一碗上來,小廚房若是還有旁的吃食,也一併挑幾樣呈上來。」
賈璉見她心情好,自己也跟著笑起來:「既是你喜歡,便都留著晚上吃,我現在還不餓呢,吃些旁的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