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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迎春話音一轉,說了王狗兒一家:「老祖宗,您是不知道,他家有個小姑娘,長得胖乎乎的。我偷偷看了,她的手指頭都是一節一節的,有肉窩窩呢。」
賈史氏年紀大了,最是稀罕胖娃娃,聞言衝著王熙鳳問道:「鳳丫頭,這是誰家,我怎麼認不得?」
王熙鳳早有準備,當即就回答道:「原是王家早些年的一個親戚,已經有許多年不曾見過了,這次也是機緣巧合碰了面。不過他家姑娘看著著實討喜,我見了心裡也愛的不行呢,當時就想抱回來自己養著了。」
聽了她這話,賈史氏頓時便笑了:「人家千辛萬苦生的孩子,你張嘴就要抱走養著,虧得是親戚呢,不然不大掃帚攆了你出來才怪。」
旁邊的尤氏和王熙鳳關係好,又是同輩,素日裡沒少互相嘲笑,這回逮了這個機會,也不會輕輕放過:「鳳丫頭這是想要孩子了?依著我說,你和璉二叔成親不過一載,即便是心急也不能想著搶孩子,左不過平日裡多使點勁兒,明年這個時候也就抱上胖娃娃了。」
尤氏這話一出口,就被王熙鳳啐了一口,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也是個做長輩嫂子的,這般排揎底下的弟妹,什麼話都能說出口了,也不看看屋裡還有姑娘們在呢!」
尤氏這才醒悟,迎春和探春還在屋裡呢,雖然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奶娃娃,可也不是她說錯話的理由。她表情有些訕訕的,旁邊王氏看不得王熙鳳如此得勢,忍了忍還是開口說道:「珠兒媳婦,你嫁進賈家也快兩年了,怎麼也沒有半點消息?」
李紈心中一凜,低眉順眼的答道:「媳婦無能,讓太太擔憂了。」
王氏見她這副樣子,頓覺一口悶氣憋在心中,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當即便厲聲道:「無能無能,珠兒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換在別的人家,那孩子都能下地跑了,可如今還膝下空空!你……」
「好了!一家子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珠兒他如今正是勤學苦讀的時候,便是晚點要孩子又如何?」賈史氏眼風一掃,冷冷的盯著王氏,「再說你不是送了幾個通房丫鬟過去,孩子這事兒看得是緣分,豈是發幾句火就有的。」
見王氏低頭不吭聲,賈史氏又衝著李紈和王熙鳳道:「你們倆也莫要多想,養好身子才是要緊的。不過明兒王太醫來給我請平安脈,也托他給你們看看,無事是最好的。便是有些什麼妨礙,咱家又不是看不起病吃不起藥,總歸是能好的。」
王熙鳳看得嘆服,這才是高道行的人呢,既打壓了兒媳婦王氏,又拉攏了兩個孫媳婦,還彰顯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自己和老太太比起來,那可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怪不得人家能平平穩穩的做老封君,把控著整個賈家的方向呢。
不過好意還是要領的,王熙鳳當即就笑著應了:「還是老祖宗心疼我們,既如此我和大嫂子就沾了老祖宗的光了,明兒也看一回太醫。」
李紈剛剛還在發愣,這會子見王熙鳳回話,也忙在一旁附和,這事兒就算是掀篇了。尤氏得了王熙鳳一通排揎,又被王氏接著由頭難為了李紈一番,心情鬱郁的告辭回了府。
賈史氏留了幾句,見她執意要走,遂把王熙鳳帶回的花,拿了兩盆送她,這才罷了。
待到尤氏走了,王熙鳳又說了幾句俏皮話,屋子裡的氛圍才重新歡快起來。覷著賈史氏和邢氏都樂呵呵的模樣,王熙鳳在心中再三打了腹稿,確認沒有疏漏之處,這才思量著說了自己的打算。
賈史氏聽了她的話,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只含笑看著她道:「鳳丫頭的意思,是收了那王家的姑娘做義女?」
王熙鳳定了定神,面上一派淡然:「正是呢,老祖宗原我也是不信的,可接連幾日都夢見,這才求了二爺帶我去城外看看真假。誰知剛下馬車,就見著了那小姑娘,哎喲喲,和我夢裡的一模一樣,半點都不差的。」
不管旁人怎麼想,邢夫人是信了的。因著王熙鳳從進門以來,對她實在是尊敬有禮,素日裡得了什麼好吃的好頑的,都不忘送一份過來,給足了她這個繼母面子。
故此邢夫人就幫了腔:「既如此,說不得你們倆是有著什麼緣分呢,不過是個義女,咱家也不是養不起。老太太,媳婦想著,璉兒媳婦若是真的喜歡,咱們就答應了如何?」
賈史氏想了想,對於王熙鳳這一出,她實在是找不到什麼緣故,當然任憑她想破了腦袋,也不會知道這是前世里的因,今生才有這個果。不過正如邢夫人所說,不過是個姑娘,賈家也不是養不起,王熙鳳自己的私房都豐厚著呢,犯不著在這種事情上,傷了她的臉面。
故此賈史氏笑呵呵的答應了:「能有個重孫女,我老婆子也高興呢,只你要與你們老爺說好了,別讓他鬧起來才好。」
聽得賈史氏不反對,王熙鳳笑得更開懷了幾分,賈赦那裡自然有賈璉搞定,用不著她費心。
果真晚飯時候,賈赦就領著賈璉過來了,只說自己同意了認義女一事。又挑了個黃道吉日,說定了到時候帶著邢夫人,與賈璉和王熙鳳一起,去王狗兒家走一趟,禮數方面不能錯了。
這事兒歸根結底,也是大房的事情,如今各人都同意了,也就沒有其他人多嘴的餘地,就此便算是定下了。
了解了這樁心事,王熙鳳這才放下了一顆心,整日忙活著給青兒準備東西。認乾親不是口頭說說而已,那也是僅次於自己親生兒女的,逢年過節要走動不說,也有自己的規矩章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