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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聞言,笑著頷首道:「你們的忠心,非但我知道,便是老太太和太太們也是知曉的,不然也不會叫你們領了看顧姑娘們的差事。我不過是見著四姑娘年幼,白囑咐一句罷了。」
那頭三春圍著茂哥兒看了一圈,又巴巴的送了自己備的禮出來,王熙鳳果真非常高興的收了,命平兒好生收起來,等她出了月子就用上。
至於三春給的平安符,則是當即就掛在了茂哥兒的小床上,配上王熙鳳自己求的那個,剛好湊了個四角俱全。
王熙鳳也沒有虧著三春,一人送了一套首飾過去。俱是細碎的小米珠攢成的花樣,配以紅藍寶石,又加上府上供奉的匠人們精湛的手藝,精巧又不顯得累贅,最是適合小女孩兒家的日常戴著頑了,原就是王熙鳳特意做出來,貼補給幾個妹妹的。
迎春得的那套,暗合了她的名字,乃是一套喜鵲登梅的樣式,正是早春之景。探春的卻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累金纏繞的花瓣,花蕊是紅寶石做的,花朵只指肚兒大小,卻難得鮮亮。
至於惜春的,她還太小,用了花朵的形狀,反倒是落了俗套。故此匠人們選了月兔的形狀,白玉雕琢的胖兔子抱著紅寶石做的蘿蔔,俏皮可愛的緊。
三人一見就愛的不行,特別是惜春,當即就要把頭上兩個揪揪上纏著的珠串兒拿下,換了小兔子和小蘿蔔上去,這才露著一嘴小米牙笑得開心。
賈元春和賈寶玉也備了禮,都是名貴的寶石玉佩,王熙鳳也笑著接了,命人好生收起來不提。轉頭也給了兩人各一枚玉佩,是從一塊和田玉料子上切下來的,清透瑩潤,種色皆是上上等,比之兩人所贈之物,是半點都不遜色的。
說笑了片刻後,眼見著茂哥兒張著小嘴打了個哈欠,賈元春便極有眼色的告辭了:「來之前,老太太幾次叮囑,讓我們莫要鬧了你和茂哥兒休息,如今見著樣樣都好,也該去回老太太去。我這便先帶他們幾個回去,等明兒洗三禮的時候,再來看你。」
王熙鳳也有些疲累,見賈元春這樣說,當即就笑著點頭道:「難為老太太想的周全,既如此我也不虛留你們,只等我出了月子騰出手來,再好生謝過大姐姐。這些日子府里事情繁雜,老太太和太太又是有了千秋的人,還得勞煩大姐姐多看顧一二了。」
賈元春聞言和氣一笑,應了下來:「這都是應當應份的,哪裡說得上勞煩,你且安心休養,旁的一概不用操心。」
迎春也在一旁勸慰:「二嫂子無需擔心,老太太和太太說了,一應事務都按著舊例來,其實並不多操心。洗三宴老太太要親手操辦的,便是滿月酒太太和大姐姐剛在老太太處也都商量好了章程,只吩咐下去,看著讓家下人用心便是了。」
王熙鳳臉色柔和,看著迎春說的頭頭是道,頗為感慨的說道:「可見我們二姑娘長進了,只你手上的傷還未好全呢,也不可多操心了。」
繼而又衝著喜兒問道:「你們姑娘的玉容膏可用完了?還剩下半盒的時候,就早些與我或是二爺說了,我們再想法子去討些來。姑娘家的手臉金貴,萬不能留下疤痕的,必得小心照料著。」
喜兒笑著回道:「還剩下兩盒子多呢,前次二爺遣人送了三盒子,另還有老太太送來的兩盒,統共五盒子,每日早晚一換,足夠使了。昨兒王太醫過來看了,說是把現在這盒子塗完,估摸著便能全好了,只手臂上的傷還要多養些日子。」
聽到她們說起這個話題,賈元春和賈寶玉都有些訕訕的,特別是賈寶玉,迎春受傷一事,明面兒上可全是他造成的。而賈寶玉從出事至今,因著眾人特別是賈元春和賈史氏兩人,迴避的態度,還沒有向迎春正式道過歉。
故此借著這個機會,不待賈元春開口,賈寶玉便上前一步行了一禮:「二姐姐,前兒那件事原是我的錯處。一則傷了二姐姐,還險些傷了鳳姐姐;二則我治下不嚴,身邊的嬤嬤生了歹意卻不知,害得咱們姐弟間出了嫌隙。三則我心中覺得愧疚,卻一直不敢和鳳姐姐還有二姐姐道歉,又是懦弱無能的表現。」
「故此,今日當著諸位姐姐妹妹的面兒,我必要親自向鳳姐姐和二姐姐道歉,以示誠意。兩位姐姐要打要罵,寶玉都絕無二話。」
眼看著賈寶玉不比桌子高,卻把胸脯拍的震天響,一副要為了王熙鳳和迎春赴湯蹈火的樣子,在幾位大人眼中,實在是有些好笑了。
王熙鳳和賈元春對視了一眼,罕見的同步了思維,覺得這個小小的人兒,裝大人的模樣實在是可憐可愛,不由得笑出了聲來。
王熙鳳上輩子對賈寶玉這個弟弟,算得上是掏心掏肺的好,一方面是為了討好賈史氏和王夫人,另一方面也是賈寶玉確實可人疼。可是再多的付出,在賈寶玉一次次的作妖下,也喪失殆盡了。
故此這輩子重頭再來,比起賈寶玉這個鳳凰蛋,王熙鳳更多的是關照了三春姊妹,對於賈家的這個金疙瘩不過是面上情罷了。
饒是如此,上次的意外,王熙鳳也沒有算到賈寶玉頭上的打算。
便是迎春也知道,做錯事的是王夫人和那個趙婆子。賈寶玉只是不幸被她們利用,成了害人環節中最重要的一扣,在京中各家貴婦面前,卻大失顏面,連名聲兒都損毀了許多。
認真算起來,王熙鳳是受了驚,迎春是受了傷,可賈寶玉也並未全身而退,他是傷了名聲和心。外傷好愈,心傷難治,如此一來,也不知道是誰更倒霉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