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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氏回想了片刻,含笑道:「是了,我記著是有這麼件事情,是從前在我宮裡侍候的元春的弟弟不是?據說府上那小哥兒生的粉雕玉琢,帶了來的寶玉也是盈盈清透,實在是天上地下難尋的寶物。」
王熙鳳聽了這話,心中不由得一驚,什麼叫做天上地下難尋的寶物?
這天底下,還有皇家尋摸不到的東西麼?
可她面上卻一絲不露,隻眼含無奈的低泣道:「臣妾也是昨日才知道,那,那玉是假的!原是我那二嬸娘為了博得我家老太太的歡心,費了大力氣尋人做出來的,假託了什麼天生賜福的名頭兒,只為了叫寶玉能在賈家立足罷了。」
顧氏頓了頓,有些尷尬的說道:「這,這也不過是府上二太太的一片慈母之心,雖則算不上做的對,可如今斯人已逝,咱們也就且做不知道罷了。左右不過是塊玉佩,值得什麼呢,你卻這般著急哭泣,可還有什麼旁的緣由?」
王熙鳳咬了咬唇,又深吸一口氣後,這才說道:「那玉佩且也罷了,左不過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可昨日,昨日臣妾府中的老太太,又做了一件糊塗事情。」
「哦?我昨日也聽人說了,說是有一位得道高僧,並一位深山道士,看著很是超凡脫俗,徑直往榮恩侯府進去了。後來府上便傳出消息來,說兩人都是神仙下凡,特地來救了府里一位公子哥兒的命的,可又是那位寶玉不曾?」
王熙鳳無奈點了點頭,嘆氣道:「哪裡來的什麼得道高僧,不過是江湖騙子罷了。那二人已經被臣妾拿下了,正在城外的莊子上看著呢,嚴加審問之後,卻還是臣妾二嬸娘留下的人手,蠱惑著我家老太太又做了這等欺君罔上之事。」
顧氏的神情淡了淡,隨即又端出一副笑臉:「可我怎麼聽說,府上小哥兒的病情,確實是穩固了許多呢?」
「那是喝對了藥了,那麼多太醫大夫輪著班兒的為他看診,流水式的的補藥源源不斷的灌下去,自然就好了。」王熙鳳解釋道,隨即又說,「我家二嬸娘去了好幾年了,可她留下的陪房人手卻還都在著,如今因著我們府上二老爺沒了官職,難免就急了幾分,所以才想出這個法子來。」
「只假託神佛之言,為我那個堂弟求個護身符,若是能得了貴人們的青眼,自然更方便我那堂弟日後科舉入仕。本來我家老太太也是不同意的,可被下頭的人說通了心思,也就閉著眼睛配合了。可這事情辦的,一來對神佛不敬,二來呢也欺騙了世人,最重要的是對娘娘您和陛下欺瞞,這實在是……」
王熙鳳說著,眼淚滾滾而下,眼眶紅腫著道:「我昨兒偶然得知此事,唬的心都快跳出來了,連忙便差人進宮想要求見娘娘,為的就是請罪。」
王熙鳳說著,又要往地上跪去,被身邊的掌事宮女眼疾手快的架住了。
「要我說,侯夫人就是小心太過了,此事並不很與你相關。老國公夫人一片拳拳愛孫之心,我自然體會得,左不過是為了子孫後代計較罷了。便是府上那位仙去了的二太太,縱然做了這許多糊塗事情,也是為了兒子著想,法外還有人情,陛下並不是這樣不通情理的人。」
顧氏安撫了王熙鳳幾句,這才接著說道:「此事我已然知曉了,待會兒就命人去告知了陛下去。只是這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少不得那個叫寶玉的孩子,要背著這與佛有緣的名號,多承擔幾年了。」
王熙鳳裝作一副忐忑的樣子,小心問道:「我家那個堂弟,素來最是喜歡美人胭脂,最愛在花園子裡打轉,實在是哪一處都看不出與佛有緣的樣子。且他今年將將滿了十二歲罷了,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呢,真真是萬事不操心的性子。」
「我私心想著,他這回也是遭了大難了。城外的臥佛寺很是靈驗,等到病情穩定了,就送他去廟裡住上幾個月。一來呢,應一應外頭的流言;二來,也是想要收一收他的性子,眼瞧著過二年便要下場科舉了,不好再這麼胡混下去。」
「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思,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顧氏點了點頭,含笑道:「昭明侯夫人想的很周到,我聽著倒好。只是臥佛寺未免清苦了些,檀雲寺就很好,比臥佛寺要便利許多。」
王熙鳳聞言笑得開懷,點頭道:「還是娘娘想的周到,只是檀雲寺是皇家寺廟,寶玉他如今還是個白身,哪裡就敢想著能去檀雲寺修養了呢。如今得了娘娘的話,自然是檀雲寺比臥佛寺好些了,如此臣妾心中便有底了,半個月後就把寶玉送去。」
兩人又閒話了幾句,王熙鳳有些羞澀的問道:「不知道陛下這裡,可有我家二爺的消息?從兩個月前他離京到現在,家中老太太和太太心裡都擔憂的緊,可他如今在什麼地方,我們也不知道。眼看這天氣涼了,還想著送幾件厚衣裳過去,防寒取暖。」
顧氏也不知道,聞言扭頭對身邊的宮女道:「你去前頭看看,若是陛下不忙就問一問,昭明侯如今到了什麼地方,可曾有個地址什麼的。就說賈家的女眷們心中擔憂,想著給送些東西過去,要個詳細的地址來。」
那宮女應聲去了,王熙鳳聞言道:「這也太麻煩娘娘和陛下了,臣妾只是隨口問一句,便是沒有消息也不怕,走的時候帶的銀票也多,再去置辦也是使得的。」
「外頭買了的,與家中親人送去的如何能比,這是你和老國公和榮恩侯夫人的一片心意。且再過一個月怕是就要落雪了,估摸著昭明侯這行人也快該返程了,天寒地凍的時候,也不利於施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