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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王成林,劉姥姥樂開了花:「好著呢,跟在璉二爺身邊學了許多本事,前兒我還聽他說,等翻過年去,璉二爺就打算讓他獨當一面呢。要我說,他還得跟著二爺歷練歷練,那玻璃是多精貴多難得的物件兒,就這麼交給青兒他爹一手管理,若是出了事情可怎麼是好?」
王熙鳳早就從賈璉的口中,得知了這件事,故此也沒有意外。
據賈璉所說,王成林屬實是個機靈的,難得陡然起來之後,並未仗著賈家的勢力胡作非為,反而很是謹慎小心。而且他早些年吃了苦,不像是工部衙門裡其他人一般,看著就高高在上,不接地氣的,反而能為百姓為朝廷做些實事。
賈璉很是看中他,又因著玻璃這東西說起來也不複雜,製作之類的都交給了工匠處理,而銷售之類的也是皇帝派來的人全權負責。王成林能做的就是盯緊質量把好關,再有就是給各家買了玻璃的人,排個次序出來,到了時候帶人去安裝罷了。
這些事情都很簡單,王成林已經歷練了小半年了,沒得還要賈璉去守著,屬實是浪費了人才。
故此聽到劉姥姥這話,王熙鳳不免勸解了幾句:「這說明成林兄弟是個能幹的,工部那營繕清吏司也不是咱家說了算的,必是因著成林兄弟有能力有擔當,這才能脫穎而出,得了這差事。」
兩人正在說話,呂娘子卻過來了,原是到了三日一次給王熙鳳請脈的時間了。
賈璉和王熙鳳守得很緊,又有呂娘子和顧嬤嬤看顧著,身體康健的很,連肚子裡的胎兒的脈息,都比旁的孩子要來的強勁有力。
趁著這個機會,王熙鳳也讓呂娘子給劉姥姥把了脈,看看有沒有什麼病症,也好早早的預防著。從前劉姥姥住在賈家那段時間,呂娘子也是隔三差五的要給她看看,所以劉姥姥的脈案她熟悉的很。
熟練的把了脈之後,呂娘子笑著說道:「姥姥這身體沒有大礙,只是從前做慣了重活兒傷著了,如今得好生補養著,我再給您開一副方子,回去喝個幾天,去去體內的寒氣。再有奶奶送去的燕窩,您和劉娘子每日喝一盞,對身體好的。」
劉姥姥含笑應了,不過還是嘮叨了幾句:「那樣的精貴東西,給我這老婆子吃真是白瞎了,要我說我這不疼不癢的,其實用不著吃那些東西,浪費了的。奶奶如今是雙身子的人,才應該多補補,明兒生下個胖娃娃來,比給我吃什麼龍肝鳳髓都高興呢。」
王熙鳳臉色一板,假意嗔道:「您老這是說的什麼話?那是我孝敬您的,務必每天都得吃進肚子裡去。咱家又不缺那些個東西,南邊兒的商船跑一趟,能帶回多少來,還能短了我的嘴不成?下次再說這個話,我可就生氣了,您老平平安安的,我們大家才舒心自在。」
劉姥姥見王熙鳳如此,也不著急,反而樂得開懷,心裡明白這是姑奶奶心疼她呢。
顧嬤嬤在一旁坐著,看著劉姥姥這麼個明顯的農家老婦人,居然是榮國府當家奶奶的座上賓。且二人相處的神色自然的很,並無一絲的討好諂媚,亦或者居高臨下。
她既然選擇在賈家效命,自然早就把府中的關係打聽清楚了,也知道劉姥姥這號人的存在。只是顧嬤嬤在宮裡待得久了,下意識的就認為人和人之間,免不了的就是利益糾葛,也一直覺得王熙鳳夫妻兩個,就是拿著那鄉下的一家人,刷一刷好名聲兒罷了。
如今親眼見了她們相處,才發現果真是關係好,顧嬤嬤納罕了片刻,卻不曾流露出異樣來。反而因著王熙鳳對劉姥姥的重視,顧嬤嬤也對劉姥姥多了幾分重視。
想著自己來到賈家後,王熙鳳處處都安排的妥帖,可見是用了心的。但是用到自己的地方卻不多,王熙鳳身邊現成的有個醫女,雖然不是頂頂拔尖兒的,處理日常的東西倒是也都拿得出手,自己來了這麼幾天,竟是只出了幾個食療的方子,實在有些不稱職了。
因此,顧嬤嬤便想給王熙鳳賣個好,衝著劉姥姥也熱情了幾分:「姥姥這樣的,也不能一味地受補,呂娘子不防詳細說說老人家的脈象。我雖然沒有什麼能耐,倒還記得幾個藥膳的方子,若是能對了症,日常吃著倒比吃藥強些。」
顧嬤嬤的身份,剛剛王熙鳳才說過,如今聽得她這樣說,劉姥姥驚喜的不知怎麼是好。
不過她畢竟人老經歷的多,片刻功夫也冷靜下來,只滿臉堆笑的說道:「哎喲喲,我這不知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竟能得了這麼多貴人的幫扶提攜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得勞煩嬤嬤替我操心,真真是叫我感激不盡了。」
非但劉姥姥沒想到,連王熙鳳和呂娘子聽了,也俱都歡喜非常。
顧嬤嬤手裡的可都是好東西,不誇張的說,得她一個方子在尋常百姓家,那是能做傳家寶的。如今顧嬤嬤親口說要給,雖然她們不會拿了去謀利,但是給自家人做個後手,也是彰顯家族底蘊的一種方法。
呂娘子沒有遲疑,把劉姥姥的身體狀況說了一遍,其實也就是鄉下老人的常見病,老寒腿。在地里做多了農活兒,傷了本源了,年輕時候省吃儉用,風裡來雨里去的,體內暗疾和寒氣都很重,一到颳風下雪的天氣,胳膊腿都抽搐著疼。
往年實在是疼的狠了,劉姥姥就尋了那走街串巷的游醫,買上幾張狗皮膏藥貼一貼,咬牙忍過去便罷了。還是今年和王熙鳳結了親後,才正兒八經的請醫問藥,日日暖爐湯婆子的烘烤著,方才減了幾分從骨子裡透出的寒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