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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白先生,幾位姑姑,裡面請。」
蒼哥兒媳婦和芸哥兒媳婦,早早的便在大門口候著了,車剛一停下,二人便疾步上前行禮拜見。
這兩人黛玉等人也是熟悉的,一個是王家旁系的女兒,一個卻是史家旁系的姑娘。兩人都是將門出身,非但性情極為爽利,連武藝也是跟著父兄修習過的,跟著丈夫來了這裡之後,更是樂不思蜀了。
彼此半年多未見,不免多絮叨了幾句,互相問候了親朋故舊的消息。
不提這邊眾人久別重逢後,是何等的欣喜愉悅,卻說金陵那邊,也甚是熱鬧。
自從賈璉帶著探春、惜春幾個走了之後,雖然有個春明假扮,但是她畢竟不是賈璉本人,故此頗為深居簡出。而王熙鳳呢,則是趁著這個機會,教養膝下兒女,收攏賈家的產業,以待來日。如此一來,便放鬆了對二房的看管,孰料賈政卻作起妖來。
卻原來,自從來到金陵之後,賈家大房和二房便徹底分開了。
雖然探春和寶玉、賈環和賈蘭幾人,還跟著賈璉夫妻,卻也是打著向白先生求學的旗號,而賈政和李紈等人,卻已經分府別居了。
李紈年輕守寡,本就寡言少語,又有個王熙鳳十幾年如一日的壓在頭上,就更不喜歡出頭了。如今陡然一分家,她作為長媳,上頭也沒有個婆婆,下面也沒有妯娌,這管家的任務便要擔起來了。
可她的身份尷尬,賈政又是公公,李紈是管束不到他頭上去的,只好吃好喝的供應著。
而離了京都的地界兒,賈政如今的身份很能看了,先榮國公的兒子,如今昭明侯的叔叔。
外人可不知道真實情況,只以為賈政從前也是工部官員,只因偶然身體損傷,這才無奈何退了下來。他們巴結不了王熙鳳和賈璉,而賈赦呢又被王熙鳳和邢夫人聯手壓制,只在家裡做耍,更是連衣角都摸不到,故此便找上了賈政。
賈政也確實「不負厚望」,從頹廢傷感到樂在其中,只花了短短几日的時間,便和金陵城那些個老紈絝們混作一團,逍遙快活起來。
賈政覺得從前的自己,實在是愚蠢,而回了金陵的日子,也出乎意料的舒心。周圍的人無不巴結奉承著他,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十年前,那會兒賈璉還沒有出頭,自己還是榮國府的老爺,身邊清客圍繞,人生似乎沒有一點波折,嬌妻美妾幼子,榮華富貴權勢,實在是快活至極。
就是這樣熏熏然的錯覺,給了賈政極大的底氣,他居然在一次醉酒之後,定下了探春和賈寶玉的婚事!
給探春定的那家人,乃是金陵當地的一個鄉紳馬家,據說馬家家財萬貫,比之皇商薛家也不差什麼的。更兼之馬家老爺還有個妹子,嫁給了金陵知府做小妾,養了一雙兒女在膝下,頗得知府恩寵,對馬家老爺這個便宜小舅子,也多了幾分青眼。
如此既有錢又有靠山,這馬家老爺也就混入了金陵的紈絝圈子,得以結識了賈政。
而賈政給探春定下的,就是馬家老爺的第三個兒子,還只是個庶子!
據說那馬老三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如今只十六七歲的年紀,院子裡但凡有幾分姿色的丫鬟,都被他尋摸了個遍。更兼之外頭秦樓楚館裡,還有幾個貼心的鶯鶯燕燕,金陵城內的小巷子裡,養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外室。
至於賈寶玉,則是被賈政賣給了知府家的五姑娘,就是那個馬姨娘所生!
仗著姨娘得寵,父親偏愛,這五姑娘很是驕橫跋扈,對上嫡母嫡姐都絲毫不落下風,是金陵城內有名的母老虎。城內各家的女眷們,對上她都是退避三舍,風評極差,也因為這個已經快二十歲了,還是沒有說好人家。
這婚事本是賈政喝醉酒後,一時興起所言,可那姓馬的鄉紳是個極膽大的,當場就要了賈政的信物為證。又有一同喝酒的人作證,金陵知府對此也是樂見其成,幾次邀約賈政促膝長談,居然還真的就這麼定下來了。
王熙鳳大門緊閉在家裡養孩子,還是金陵知府的夫人,不滿那馬姨娘得了這麼好的助力,偷偷給賈家報信,這才提前得知。
王熙鳳陡然聽到消息,直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當即把賈政這個畜生一巴掌打死才好。只是礙於賈家和寶玉、探春二人的名聲,卻只能強自忍耐,暗中籌謀計劃。
等到暗衛把馬老三和那位五姑娘的消息遞上來,王熙鳳略翻了兩頁,一拍桌子怒吼道:「這樣一個五毒俱全的垃圾,也敢覬覦我賈家的姑娘,當真是活膩味了!」
「奶奶,當心傷了您的手!」春柳忙上前,捧起王熙鳳的手,卻見已經紅了,「那起子混帳東西,不值得奶奶動氣,收拾了便是了。」
「這馬家也好,知府家也罷,左不過的仗著如今的官位,在這金陵城內橫行霸道。可他們兩家本也不乾淨,魚肉鄉里驕奢淫逸,堪稱金陵的毒瘤了,這件事交給御史去辦,不就好了。」
春柳一邊幫王熙鳳揉著手,一邊慢慢說道。
王熙鳳也回過神來,發脾氣是沒有用的,還是得解決問題才好。
王熙鳳冷笑一聲:「那知府和馬家算個什麼東西,我還沒有放在眼裡!只是投鼠忌器,三姑娘和寶玉都是好孩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那邊毀了他們倆的一輩子。更何況,還有四姑娘和咱們的巧姐兒、萱姐兒呢,賈家百年清譽,需得維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