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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找個好人家,再給準備些嫁妝, 王熙鳳其實並不怎麼在乎。正如丫鬟們所想的, 她手頭最多的就是錢財, 花個千兒八百兩的打發身邊的大丫鬟出嫁,她還是出得起的, 也不會放在心上。
「不過我現在身子重,就算是平兒也得多留些日子,等我卸了肚子裡的這個, 才許離開。」王熙鳳摸著肚子,隨即又看著平兒說道,「趁著這功夫,你好生□□個機靈的丫鬟出來, 日後也好給安兒幾個幫把手。」
平兒聽了這話,方才從剛才的驚喜中回過神來,看著王熙鳳卻又捨不得了。
她打小過得艱難, 還不到記事的年紀就被娘老子賣了,在遇到王熙鳳之前, 可以說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在她記憶中,小時候的自己,不是被打罵責罰, 就是被人牙子帶著,輾轉在一個又一個地方, 像是貨物一般被人挑揀。
是從來到王熙鳳身邊後,平兒才過上了吃飽穿暖的日子。王熙鳳脾氣雖然大了些, 可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凡是能入了她眼的,不說掏心掏肺的対待,可也不會虧待了去。
平兒在心中回憶了一番從前,哽咽著說道:「奶奶,我不嫁人了,我就在這府里陪著奶奶,哪兒都不去。」
王熙鳳笑著嗔了她一句,假意呵斥道:「罷了罷了,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還是早早的挑了人嫁出去的好。再說,難不成你嫁人之後,就不回來看我了?」
平兒連連搖頭,急聲道:「當然不會!」
「那不就得了,更何況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說不定到時候你們二爺挑了個好的給你,你們奶奶我就被拋到腦後去嘍。」
面対王熙鳳的打趣,平兒十分認真的回答道:「奶奶放心,這輩子在我心裡,誰都越不過奶奶去。若不是當年奶奶留下了我,如今還不知道我在何處掙扎過日子呢,哪裡還有什麼日後。」
王熙鳳自然聽到了,上輩子除了做了賈璉的通房外,平兒也用她的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忠心。即便王熙鳳落了勢,也竭盡全力護住了巧姐兒,還為舊日的主子收了屍,比起旁的下人來說,已經是強了許多了。
故此,她衝著幾個丫鬟笑了笑,対著平兒安撫道:「我自然知道你們的忠心,可也正因著這忠心,反倒不能耽誤了你們去。大家過得都好了,這才不枉來人世間走一遭,也不辜負咱們相處了這一場,單我一人吃香的喝辣的,又有什麼趣兒?」
聽了王熙鳳的話,幾人這才轉了心思,只不過服侍起王熙鳳來,更認真仔細了三分。対著下面的二等丫鬟們,也開始用心考察,準備選幾個好的,日後能接了自己的位置,不至於讓王熙鳳沒了好使喚的丫鬟。
日子如流水一樣過去,轉眼又到了年節時分,王熙鳳的肚子也有六個來月了,等到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這孩子就該降生了。
眼看著王熙鳳的肚子越來越大,時不時還會孕吐抽筋,賈璉看著她如此難受,忍不住日日揪心。他好說歹說,終於從軟塌上了床,不必再和王熙鳳分床睡了。
賈璉連工部的事情,都暫時放緩了進程,不再日日盯著,反而把心思更多的花在家裡。
每日到點就下班回家,陪著王熙鳳用一頓晚膳之後,丫鬟們抬了熱水上來,他就親自給王熙鳳洗腳捏腿。
這個活兒,丫鬟們也不是不能做,只是她們的手勁兒小,王熙鳳總覺得捏的不是很到位,頗有些蜻蜓點水的感覺,撓不到癢處去。賈璉就不同了,他這一兩年來,日日都會早起練武,不說有多大的作用,捏腿倒是極合適的。
故此每到晚間,揮退了丫鬟僕婦後,榮國府的璉二爺,新上任的二等輕車都尉賈爵爺,便化身捏腿小能手,以圖讓自家媳婦能睡得安穩些。
不過臨近年關,王熙鳳雖然因著身孕的緣故,能躲個懶,賈璉作為嫡長孫,卻是逃不過的,日日忙得不可開交。特別是賈珠去了之後,整個榮國府這一輩,就他一個成年男性,事情全都堆在他一個人身上,更是難以支應。
所以他的捏腿大計,近日裡便無奈中斷了好幾日。
王熙鳳習慣了他的照顧,這幾日便覺得十分不適。奈何早上她起身的時候,賈璉早就已經出門去了,等到晚間她睡著了,賈璉都還沒有歸家,便是想發牢騷都不能的。
這一日吃罷晚膳,王熙鳳照例用熱水跑了腳,卻沒有立馬去睡,反而拿了本啟蒙書,在燈下慢慢的翻看著。
據賈璉所說,這叫做什麼胎教,未出生的小嬰兒聽了也有好處的,等到生下來之後便比旁人更聰慧些。前面那些日子,都是賈璉拿本書在旁邊念,王熙鳳是純當做催眠曲來聽的,不知道小寶寶有沒有聽進耳朵里。
不過今兒賈璉不在,她倒是接著看了起來,只是孕婦精力不濟,暖閣里又十分暖和,不過略翻了幾頁,王熙鳳就睡意昏沉,斜躺在軟塌上睡了過去。
自從二人結婚後,一到了晚間屋子裡是不留人侍候的,丫鬟們只留在外間,聽了屋裡人吩咐,才會進來。故此這一時半會兒的,也無人發現王熙鳳睡著了,屋裡便只有燭火跳動燃燒的些微聲音。
夜更深了,外面飄起了鵝毛大雪,直到亥時過半,賈璉才披著滿身風雪回了東大院。
今兒輪到平兒和一個叫喜鵲的丫鬟守夜,兩人聽見院子裡的響動聲,忙從炕上爬起來,服侍著賈璉脫去大氅,又上了熱茶給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