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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心中的想法,王子騰不得而知,不過看他表情嚴肅,便知道剛剛他所言非虛。王子騰稍微鬆了口氣,賈寶玉畢竟年幼,目前還不會對賈璉造成威脅,且兩房已經分家,嚴格來說就是兩家人了,只要賈寶玉不去刻意招惹,應該不會被賈璉夫妻倆針對。
應付完了賈赦父子倆,王子騰便沒有再待下去的意思,轉而看向賈史氏,聲音冷厲的說道:「老太太,那件事便按照咱們早前商議的辦,我家中有事便先走一步。貴府二老爺的傷勢,煩請找個太醫看一看,若是需要什麼藥材,只管去王家尋我,告辭!」
說罷,衝著賈赦父子倆一頷首,又摸了摸賈寶玉的頭,抬腿就出了梨香院。
賈史氏被他氣得不輕,險些破口大罵,還是不得不忍氣道:「璉兒,去送一送王家舅爺。」
賈璉忙乖巧的應了,腳步飛快的追了出去,親自把王子騰送到了榮國府的大門口,又見著他上了馬走遠了,這才轉身回來。
而梨香院內,賈赦四周望了一圈,沒有見著賈政的人影,頗有些好奇的問道:「不是說二弟癱在床上,已經動彈不得了麼,怎麼又惹了王子騰那個煞星?丫鬟們去尋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聽錯了,王子騰那個人居然會對老二下手,又是為的什麼?」
見他滿臉幸災樂禍,賈史氏頗覺得無力,但是這人混不吝了大半輩子,眼下是不可能再改的了。
賈史氏用手撐著額角,有氣無力的說道:「這事兒是老二有錯在先,且不提了,既然王家小子走了,你也回去吧,這裡不用你了。」
賈赦聞言撇了撇嘴,有事兒的時候火急火燎的叫人來,沒事兒就三言兩語的打發走。這也就是親娘了,換個人來,大老爺腦漿都能給人打出來。
賈赦搖頭晃腦的走了,只留下賈史氏神思莫名,覺得事情越來越棘手了。
正在這時候,鴛鴦躡手躡腳的從外頭進來,附在賈史氏耳邊道:「老太太,二老爺那裡太醫給看了,說是有些個不好,還要請您的示下。」
賈史氏聞言搖晃了一下身子,卻又強撐著站起來,扶著鴛鴦的手走了出去:「怎麼個不好法,你先給我說說。」
鴛鴦遲疑了片刻,還是低聲說道:「二老爺前幾日的傷,本就還沒有恢復,剛王家老爺那幾拳,據王太醫所說,似乎又傷到了什麼筋脈。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只聽著覺得有些個棘手。」
賈史氏心內突突直跳,面上卻沒有露了痕跡,只加快了步伐,往賈政現在棲身的小院去了。
屋子裡,王太醫正在給賈政針灸,他看著鼻青臉腫,渾身是傷的賈政,頗有些好奇。
好歹也是大家族的老爺,又是在自己家裡,是誰能把他打成這個樣子?
不過該有的職業素養,王太醫還是有的,按部就班的針灸完畢,又另外調整了藥方讓丫鬟去煎藥,王太醫這才尋了把椅子坐下,靜等賈史氏問話。
賈史氏進到屋子裡,看著疼的齜牙咧嘴的賈政,心中的無奈多過心疼。若不是他太過冷心冷肺,口無遮攔惹怒了王子騰,今日這頓打,根本就不會發生。
賈史氏移開目光,看著王太醫道:「又要麻煩王太醫了,我這兒子的傷勢如何?」
王太醫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照實說:「貴府二老爺本就傷勢未愈,如今又遭到外力擊打,恐怕日後真的會落下病根。」
「病根兒?什麼樣的病根兒」賈史氏悚然一驚,急聲追問道,「難不成,難不成會留下殘疾!」
王太醫沉重的點了點頭,無奈道:「右腿之處傷的尤為嚴重,日後即便好生保養,走動之時也難免會顯露幾分,還望府上早做考慮。」
本朝慣例,除卻武將在沙場受傷外,但凡身有殘疾者,均不可入朝為官。
故此,賈政若是真的落下殘疾,這輩子的仕途便倒頭了,如今做著的這個五品員外郎,只怕下一秒就會被擼掉。
王太醫這話一出,賈史氏就一個倒仰暈了過去,鴛鴦沒有撐住她,只能跟著倒在地上做了肉墊。
好在身邊服侍的人多,七手八腳的扶了賈史氏和鴛鴦起來,王太醫又急忙上前診治了一番,只片刻的功夫,賈史氏就醒了過來。
第68章 平兒議親(捉蟲)
不論賈史氏和賈政如何不甘心, 王太醫也不敢幫忙隱瞞作假,畢竟他是太醫,是當今皇帝的臣子。
這樣的欺君之罪,不是他一個小小太醫敢擔起來的, 故此當天晚上, 賈政不小心腿傷致殘的消息, 便擺到了當今的御案上。
念在賈代善的臨終遺折,以及這些日子賈璉的兢兢業業上, 當今並未立馬奪了賈政的差事,而是又命了幾名御醫去賈家看診,其中就有太醫院的醫正。不過即便是眾人同心協力, 也沒能讓賈政的情況好轉起來,他的右腿確實是廢了。
鑑於此況,一個月後,當今終於下旨, 免除了賈政工部員外郎的官職。不過為了體恤老臣,賞賜了賈政一座京郊的莊子,以及珠寶金銀若干, 以示並未遷怒於賈家和賈政本人。
賈政迅速的頹喪下去,不過月余的功夫, 頭髮已然花白了,連身形都佝僂了下來。有時候賈璉在府里見到他,都不敢相信這就是上一世那個儒雅有風度的叔父, 倒懷疑是何處來的破落戶了。
只是這也不難理解,上一世的賈政雖然在官場上只是個員外郎, 可手中卻握著榮國府的印信。出門在外應酬的時候,賈政打的是榮國府當家人的名號, 眾人看在已逝的賈代善,和四王八公同氣連枝的份兒上,難免會高看他一眼,禮遇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