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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平兒還是沒忍住流了滿臉的淚,王熙鳳忙拿帕子給她擦了,自己埋怨道:「怪我不該引了你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興再哭了,小心哭腫了眼睛。」
眾人柔聲勸了半日,平兒方止了眼淚,喜娘又上前重新上了妝,確保各處都沒有紕漏了,王熙鳳這才鬆了口氣。
喜娘輕快的把一隻金累絲牡丹鑲紅石的小鳳釵別在平兒的髮髻上,又點綴了一隻同款式的挑心、分心、發梳等,把滿頭烏髮成襯托的如雲如霧。隨即又帶上了同款的紅寶石耳墜,套了兩對碧玉鏤空百子如意紋的鐲子,這才由丫鬟們服侍著平兒穿上了嫁衣。
一襲華貴的大紅色嫁衣,是由上好的內造雲錦精心繡制而成,上面通繡著鳳穿牡丹的花樣兒,在朝陽映射下光彩奪目。這雲錦卻不是王熙鳳拿出來的,而是林瓊特特搜羅了送來的,又由平兒一針一線親手繡制而成,其中飽含這對新婚夫妻的情義。
看著盛裝打扮的平兒,屋內眾人心思各異,王熙鳳和劉姥姥自然是不舍自豪,安兒幾個卻是滿心羨慕歡喜,賈家的幾個旁系奶奶則是有些心酸嫉妒。不過心中再如何,面上卻都堆著笑,交口稱讚著,氣氛十分和樂。
王熙鳳有心和平兒說幾句心裡話,也想著讓平兒鬆散鬆散,故對著呂娘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把客人們請出去。
呂娘子也擔心平兒太過勞累,笑著對來客們道:「諸位一大早過來,想必此刻也該有些疲累了,廚房準備了些茶點,還請隨我出去喝杯熱茶解解乏。」
這屋裡的都不是那等沒有眼色的人,聞言便也都笑呵呵的起身,隨著呂娘子去了正廳喝茶聊天,只留了王熙鳳和平兒兩個在新房內說話。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的功夫,我們平兒也做了新娘子了。」王熙鳳眼中帶著一絲傷感,隨即又打起精神,從頭上拔下一支景福長綿簪插到了平兒的髮髻上,「這是我的陪嫁,據說是開了光的物件兒,戴上之後能夠福壽綿延,事事順遂。」
「這簪子本有一套,如今我把其中一支給了你,希望你日後能如這簪名一般,景福長綿。」
這一套簪子共有六支,是王子騰夫人特意打造,又送到城外供奉了的,平兒自然知道其珍貴之處。她本待不收,只是見王熙鳳真心要送,只得含淚收下了,心中對王熙鳳更是感激。
兩人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會兒話,就有小丫鬟送吃食上來。
新娘子出嫁這一日很是折騰,凡是重口有異味,或者湯湯水水的東西都是不吃的,防著行禮時出醜惹人笑話。故此廚房送來的東西,俱都是小巧精緻又頂飽的,那糕點特意做的只有指肚兒大小,一口一個不用擔心會花了妝容。
平兒心中忐忑緊張,卻感覺不到餓,只胡亂吃了幾口便吃不下了。
王熙鳳是過來人,自然知道新嫁娘的緊張,因此也沒有狠勸,只叫平兒的一個陪嫁丫鬟把糕點裝起來隨身帶著,等到餓了的時候拿著就能墊墊肚子。
而外頭的賓客們,用罷了茶點後,正在院子裡看平兒的嫁妝。
滿滿當當的四十八台嫁妝,田地莊子,商鋪宅院,珠寶華服,家具擺設,還有厚厚的壓箱底銀子,不知耀花了多少人的眼。這裡頭有三十六台,是王熙鳳和賈璉準備的,其餘的十二台中,呂娘子準備了六台,還有六台就是平兒自己這些年攢下的私房了。
如今這年代,一般小官家的姑娘出嫁,也不過是三十六台嫁妝,平兒一個丫鬟脫籍嫁人的能有四十八台嫁妝,可真真算得上是豐厚了,引得眾人嘖嘖稱奇。
這樣的嫁妝擺出來曬,女方家有臉,男方家也得了實惠,客人們也看了個熱鬧,皆大歡喜。
日光稍微偏斜的時候,林家接親的人到了,王成林領著賈芸、賈蒼幾個賈家的旁支小輩們,堵在門口不讓進來。林瓊和陪著迎親的幾個林家少年郎,又是作詩,又是塞紅包,很是懇求了一番,這才成功突破大門的阻礙,進了二門內。
卻又被一群和平兒交好的姑娘攔住了,如此幾次三番的刁難過後,直到喜娘說吉時到了,林瓊這才被允了進屋,見到了已經蓋上紅蓋頭的新娘子。
這也是王熙鳳第一次見到林瓊,長得果真俊俏白淨,兼之又有一股子書卷氣息,走出去可真不像是商戶人家養出來的哥兒,怪不得能俘獲了平兒的芳心。
只是王熙鳳打眼看著,這個叫林瓊的卻有幾分面熟,但一時又想不起是何處見過,便只得拋在了腦後不想了。
王成林充作娘家兄長,親自背了平兒上花轎,旁邊的嗩吶鼓手吹吹打打的開道,後頭請的家丁丫鬟,抬著捧著各式嫁妝浩浩蕩蕩的出了門。
林瓊家的宅院與平兒如今住的地方,隔了有五六條街遠,一路上老百姓都出來圍觀新娘子。林家今天也算大手筆,買了好幾筐喜糖喜餅,一路上專門派了幾個小廝拋灑,引得眾人紛紛爭搶,交口祝福著些「天作之合,白頭偕老」之類的吉祥話。
如此熱熱鬧鬧的到了林家,王熙鳳今天是娘家人的身份,不好跟著前去婆家。芸哥兒還有蒼哥兒的老子娘卻不同,受了王熙鳳囑託,跟著送嫁的隊伍一路過去了,又見著新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吃罷晚宴後,見著一切正常這才回來。
等到平兒三朝回門過後,聽著她在婆家諸事順遂,呂娘子一個人在府外無趣,又收拾了東西住進了賈家,一則和王熙鳳等人作伴,二來繼續幫著□□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