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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紈自認比不過她們,也沒有那個心情爭奪賈珠的寵愛,只埋頭過自己的日子就好,左不過就如邢夫人一般,做個木頭人罷了。
可是如今肚子裡有了孩子,李紈就不得不多想幾分。大房和二房如今關係尷尬,是面和心不和,且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模糊知道,當年先大伯母張氏難產,與自己的婆母脫不了干係。
王熙鳳雖然不至於對自己下手,可賈赦那混不吝的性子,可不會管自己是不是侄媳婦兒,若是稍微動了點歪心思,自己難保不會因此丟了命。
再一個,這院子裡的鶯鶯燕燕,哪個不想有個孩子傍身?若是趁著自己有孕作妖,失了賈珠的心是小,傷了孩子才遲。更何況還有王氏,她得知自己有孕之後,必定要趁機塞人進來,憑白添了一肚子氣。
因此李紈思量再三,還是決定等到瞞不住了再說。反正現在是冬日,穿的厚實,孩子如今又小的很,輕易不會被人看出什麼來。等到翻過年去坐穩了胎,到時候也能看出胎兒的男女來,自己也有更多精力,到時候再說出這消息來不遲。
李紈的想法,王熙鳳略微能猜到一些,上輩子這個時候,李紈也是坐了胎的。可惜她自己沒有發現,臨到年前,被院子裡的兩個通房被鬧沒了,傷了身子不說,大過年還被王夫人罵晦氣。
所以如今王熙鳳也不多事,只在處理家事至於,拜託呂娘子說些孕期注意事項,也讓李紈在一旁聽著,多加防範才好。她雖然與二房不和,但李紈與自己又沒有仇怨,便是拉拔一把,也只當是結了善緣了。
王熙鳳當做日行一善,李紈自然不會推拒她的好意,妯娌兩個相處愈加和睦,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轉眼就到了大年三十這一天,賈家人天還未亮,便都起了身。
前面的準備工作做好了,今兒王熙鳳和李紈兩人,反倒是閒了下來。一大早先來賈史氏這裡,請安服侍著用早飯,便陪著老太太和太太們吃酒摸牌,閒話敘樂。
至於賈赦和賈政等男人,磕了個頭便走了,他們得準備五更里的祭祖事宜。東西雖然都備好了,但是其他的不許女人插手,得他們自行去安排妥當了才行。
等到晚上吃罷年夜飯,闔府的下人分了批次,一波一波的來榮慶堂,給賈史氏等主子們行禮拜年。王熙鳳早命人搬出幾大筐銅錢來,挨個發了一大把,每人還多賞了兩個月的月前,喜得大家不住的念佛道謝。
再有賈璉,從外面弄來好多的煙花,挨個的在榮慶堂外的空地上點燃了,五顏六色好不漂亮,還有各種各樣的花色圖樣,直看得賈家眾人驚呼連連。
這都是賈璉這些時日研究的,他在現代社會,本就是個理工研究員,連炮彈都能造的出來,改良個煙花實在不是什麼大問題。這不,趁著年節將至,他收羅了一批匠人,不過是稍坐點撥,就有人弄出來了新型煙花,狠狠的賺了一筆。
研究煙花的時候附加品,賈璉還「一不小心」弄出來些附加品,都被他藏了起來,只等過完年之後,找個機會獻給當今。
賈璉如今已經成家小半年了,人都說成家立業,他如今整日到處遊蕩,雖然也是在做正事,可在外人眼裡總歸不是正途,要惹人說嘴的。賈璉這一世,本就想著要振興賈家,讓自己的老婆孩子,過上人人歆羨的好日子,自然不能如此行事。
自鳴鐘剛過五更,賈家的男人們就集體出動了,前往隔壁東府里祭祖。
這樣的日子,賈敬也只得從山上的道觀回來,他是族長,負責主祭,餘下賈赦、賈政則是副手。再有賈珍、賈珠、賈璉三個小輩,捧著各式禮器,隨著號令行動,連奶娃娃賈寶玉,都規規矩矩跪在後面,等著祭禮結束。
足足忙活了個把時辰,祭禮才算是順順利利結束了,外面又飄起了鵝毛大雪。眾人勞累了一夜,這才各自回房歇下不提。
大雪下了一整夜,知道王熙鳳起身時候,都沒有停,院子裡的雪足有膝蓋深。
掃院子的婆子丫鬟們,寅時過半就起來了,足足掃了一個時辰,才算是清出了一條路來。就這,還得隨時拿著大竹掃把,隔上一會兒就去掃一掃,唯恐哪位主子不小心滑了一跤。
王熙鳳和賈璉二人,一大早起來,去榮禧堂給賈赦夫妻拜年問好。就見著幾個八九歲的小姑娘,拿著比人高的竹掃把,正在掃雪,那手都凍得紅腫開裂了,活像是染了血的大白蘿蔔。
「今年這天兒也太冷了些,平兒,待會兒記得去給各處守門的婆子們說一聲,每日給她們多加五斤的火炭。再有各處灑掃的婆子丫鬟們,每人每月給兩盒子面霜,每天早中晚各一碗驅寒湯,省的凍壞了身子。」
平兒恭敬的應了,旁邊服侍的幾個丫鬟媳婦子聽見了,也都稱讚王熙鳳仁善。
賈璉在一旁見了,低聲說道:「二奶奶如今好一副菩薩心腸,端的是慈悲為懷,日後必有福報。」
王熙鳳聞言瞥了他一眼,淡然道:「說不上什麼福報不福報的,只都是爹生娘養的,沒得我連碗熱湯,一盆炭火都捨不得的。說不定哪一日落了難,處境還不如她們呢,若能提前結些善緣,也算是我的造化了。」
賈璉聞言有些訥訥的,明白她這是想起前世的巧姐兒了。若不是有劉姥姥拼死相助,他們的女兒,早就流落煙花之地,確實是連府中的粗使丫鬟都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