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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剛打整好自己,外面就傳來琥珀通傳的聲音,原是賈赦要叫他們去吃飯。
她正要搭腔,賈璉卻在一旁發了話:「大老爺?哪來的大老爺,咱們大房的人日後就叫老爺和太太,榮禧堂那邊的稱呼二老爺和二太太。你待會兒傳下話去,誰若是再喊錯了,我就一家子送到莊子上去,不用來府里侍候了。」
琥珀心中納罕,府里素來是這麼叫的,今兒怎麼就突然要改了口?
不過她只是個丫鬟,雖然得賈母看重,又把她指給了賈璉使喚,但也不能對主子的決定有異議,只能低聲應了。
王熙鳳倒是知道賈璉為何發瘋,不過關她什麼事,這是大房和二房的爭鬥。上輩子大房幾乎盡數慘死,二房卻穩坐釣魚台,如今賈璉重生回來,可不得扒了二房的皮。
而有了賈璉在前面衝鋒陷陣,王熙鳳覺得自己可以省去很多功夫,名聲也會好得多。畢竟賈璉是正兒八經的承爵長子,他為自己謀算是應該的,而王熙鳳是掌家婦,自古以來都講究夫唱婦隨,自然要聽他的話。
「你去回了老爺和太太,我和二爺收拾一下,馬上就過去。」
得了王熙鳳的話,琥珀隔著門行了一禮退下了,平安喜樂四個大丫鬟隨即進屋,服侍著二人換了大衣裳。王熙鳳又重新上了妝容,挑了一套赤金鑲紅寶石榴花樣式的首飾,彰顯新婚喜氣,這才在丫鬟婆子們的簇擁下,與賈璉去了邢夫人所在的正房。
「給老爺、太太請安。」
夫妻倆行禮問好後,王熙鳳自覺站在了邢夫人身後,準備待會兒服侍她用膳。
賈赦和賈璉見此,還不待說話,邢夫人就先覺得受寵若驚。
王熙鳳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是個什麼脾氣秉性,邢夫人自認為還能看清一二,向來是眼高於頂,看不起自己這小門小戶出來的繼室的。如今這副恭敬的做派,到讓她滿身不自在,真要受了王熙鳳的服侍,她還擔心自己這頓飯吃了積食,晚間要睡不安穩了。
故此她拉了王熙鳳的手,輕言細語道:「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只是咱們家的規矩,新媳婦進門頭三天,並不用立規矩。再來我很不缺丫鬟服侍,你既然嫁到了我們家,我自然拿你當自家女孩兒看待,不單是今日,便是往後也不需要在我跟前兒立這規矩。」
邢夫人這話一出,王熙鳳就是一愣,前世里她和這位繼婆婆,明里暗裡斗的不可開交。邢夫人無論是人前,還是人後都不忘踩她一腳,哪裡能得了這麼暖心的叮囑,更別提不用立規矩了。
邢夫人見眾人怔楞的樣子,心內有些不滿,難不成自己就是個夜叉,非得是磋磨兒媳婦的惡婆婆麼。
她更想證明自己和善了,想了想繼續說道:「便是晨昏定省,也無需來的太早。老太太每日卯時末刻起身,辰時初刻是請安的時候,你到時與我同行即可,倒也兩相便宜。」
邢夫人已經傳達了好意,王熙鳳自然不會置之不理,當即邊應道:「兒媳謝過太太好意,自當恭謹勤勉。只是今兒是兒媳第一次服侍太太,還請您賞個臉,也算是我們小輩的孝心了。」
邢夫人聞言笑道:「罷了罷了,倒像是我不讓你盡孝,只是僅此一次,下次便不許了。」
王熙鳳自然含笑應下,吩咐丫鬟上菜,她在一旁幫邢夫人夾了兩筷子,又給賈赦盛了碗湯,就被邢夫人按在座位上,只讓她也一桌吃飯。
賈赦和賈璉對此面面相覷,心中深感迷惑,完全不知道為何這二人關係突然這麼好了。倒顯得她們是親母女,自己父子倆成了外人,完全沒有插話的餘地。
寂然飯畢,丫鬟們服侍幾人漱口淨手,上了茶來喝。
賈赦端著茶盞抿了一口,沉聲道:「我方才聽說,今日下午,你帶著你媳婦兒去二房鬧了一場?」
賈璉聞言笑了笑,並不放在心上:「這是誰在老爺耳邊嚼舌根子,兒子哪裡會和二房纏鬧,不過是二太太喚鳳哥兒過去,我跟著說了幾句話而已。我想著二房既然要交出庫房鑰匙,日後這管家理事又是鳳哥兒接手,索性趁著這個機會,把家中的庫房盤查盤查,做到心中有數。」
「二老爺和二太太已經答應了,說是等到鳳哥兒回門後,就著手盤查。到時候老爺也去做個見證,也省的有人挑撥離間,壞了咱們兩房的情分。」
王熙鳳眼觀鼻鼻觀心,只任由賈璉閉著眼睛瞎吹,還兩房的情分,單看賈政住著榮禧堂,兩房之間就沒有情分可言。
邢夫人也借著喝茶的動作,低頭撇了撇嘴,璉二這傢伙是越來越能胡說了。
賈赦不知道是真的信了,還是故意嘲諷二房,很是認真的說道:「既如此我到時候與你們一起,二房兩口子都是老實人,對於管家理事實在是不擅長,確實應該查查,以防被底下人矇騙了去。」
隨即又閒話了幾句,想著明日小兩口還要歸寧,賈赦沒有多留他們,而是打發他們早早回去休息。
王熙鳳下午與賈璉爭辯一場後,心中許多。夏日裡天黑的晚,她不想回去和賈璉相對無言,轉而向小花園去了,賈璉有事要做,也沒有黏上來,而是去了書房。
沒了礙眼的人在旁,王熙鳳的興致越來越濃,前一世她整日忙碌,好像從未有過這樣愜意的懶散時光。夏日草木繁盛,東大院的小花園,又是特意收拾過的,滿目花團錦簇,實在是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