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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見兩人的表情,便知道是沒有聽明白,笑著接話道:「我們太太的意思,是想著接您二位和咱家青兒一起,去我們那邊小住幾日。一來呢是認認家裡的人,二來呢也是捨不得青兒丫頭,三麼狗兒兄弟要去當差,城裡畢竟離得近些,方便來回照顧著。」
劉氏聽了有些意動,那可是京城國公府邸,若不是有這個意外,自家一輩子都別想登門一次的,如今有機會進去住幾日,這可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劉姥姥想的多一些,去住幾日見見世面,倒是極好的。可是家裡的莊稼菜地,院裡養得幾隻雞和豬,都得有人打理照看著呢,哪裡就能一甩手一家子都進城了呢。
不過如今女婿進了城,跟著璉二爺身邊當差,自己年紀大了種不了地,女兒又得照顧個沒斷奶的娃娃,這家裡的地就沒人種了。所以得找個老實可靠的人,把地給佃出去,再把雞和豬賣了,只剩下一個空屋子,隔上兩月回來看一看,倒是也無妨。
劉姥姥心思電轉之間,就把事情想妥當明白了,看了看還懵懂著的閨女,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沒有遺傳自己半分的精明能幹。
罷了,親生的閨女,總不能丟了,只得自己這把老骨頭多描補幫襯些。
「太太和姑奶奶說的,老婆子我都明白,這是為著我們好呢。這國公府我這輩子只聽過,還從來沒有進去看過呢,如今能住上一日,可見都是託了太太和姑奶奶的福了。只是這家裡的田地家畜,還得安置妥當了才行,莊戶人家沒有啥大事兒,只這細碎的東西也多,等安置妥當了,咱們必會帶著青兒過去的。」
王熙鳳聽了一擺手,笑著說道:「這值當什麼呢,您老就是擔心太過了。若是您信得過我,就把這事兒交給我來處理,現成來旺兩口子在外頭呢,也是您用慣了的。他們倆在王家莊待了這許久,打理個田地租賃,安置好您這家宅,還是能辦妥當的。」
「您和劉家姐姐一道,跟著我們去鬆散幾日,我們府里的老太太,最是喜歡和人聊天說笑,見了您一準歡喜得緊呢。再上次跟著我來的姑娘,是太太的女兒,知道自己當了姑姑,一直念著咱們小青兒呢。」
劉姥姥聞言,就知道王熙鳳的打算,便痛快的應了:「姑奶奶既然這樣說了,我們哪裡還有不相信的,便都交給來旺家的處置,也清閒省事了。」
王熙鳳這才笑了,扭頭讓平兒叫來旺家的進來,如此這般的吩咐下去。
她素來行事就是雷厲風行的,接劉姥姥一家入府,又是籌謀多時的事情,自然不想拖拉。不過這也不是今天能做好的事情,總得把衣服細軟收拾一點,再和左右鄰居道個別,怎麼也要幾天時間準備。
王熙鳳眼看天色不早,也不再多待,留了來旺兩口子幫襯,叮囑他們務必事事盡心,自己服侍著邢夫人上了馬車,和賈璉等人家去了。不過離去前,還是和劉姥姥說定了,五日後派了馬車來接他們,讓他們不必操心旁的,只收拾好家裡就行。
待到賈家的馬車走遠了,劉姥姥一家人才從村口回家,盤腿坐在炕上,劉姥姥破有些心事重重。王熙鳳和賈璉如此提拔他家,自然是好的,但是窮人最怕的就是乍富,若是守不住自己的心,縱然有了錢財地位,但一家子也就完了。
自己一個孤寡老太太,活了這麼大年歲,倒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可自家女兒年紀還輕,青兒更是個奶娃娃,這是自己唯一的血脈,劉姥姥不得不為她們倆多打算幾分。
這般想了許久,劉姥姥才對著王狗兒說道:「女婿,我這裡有幾句話,想著與你說道說道,還望你能仔細聽聽。」
王狗兒不是個傻的,自己能有今日的風光,全是靠了閨女青兒的面子。而且這幾次打交道,他明顯感覺到,賈璉夫妻兩個,比起對他這個頂樑柱而言,對著劉姥姥更尊敬有禮些,特別是王熙鳳,看著劉姥姥簡直像是對待親娘一般。
故此劉姥姥開了口,王狗兒自然坐在炕沿上,很是恭敬的應了:「娘你這是什麼話,您老有什麼吩咐只管說,我雖然沒什麼能耐,但是能辦的也不會含糊了。」
劉姥姥笑了笑,慈聲道:「我這輩子也沒個兒子,只你婆娘一個閨女,自然全是為了她。如今你家得了貴人的青眼,咱們青兒又成了國公府的義女,剛姑奶奶還說要接了我們入府去小住幾日,再有你得了二爺身邊的差事,眼看著咱家就要發達了。」
王狗兒聽了這話,心裡也高興,面上不免露出幾分自得來。
劉姥姥一眼看見,心往下沉了沉:「只是咱們家的弟子,你也是知道的,並不算厚。如今那邊府里,是看著青兒的面子拉拔咱們,可若是咱們一直立不住,怕是也難以長久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王狗兒是知道自家這岳母的,素來有些見識,自己父母早逝,這些年來也多虧了她幫襯,不然家裡更是過不下去了。所以聽到劉姥姥這般講,王狗兒還真的沉思良久,覺得她老人家說的確實對。
王狗兒一念及此,忙起身倒了杯茶水端過來,諂媚道:「家裡還得有您這個定海神針呢,不然我和劉氏還有孩子,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呢。您老說怎麼辦才好,我們都聽您的。」
劉姥姥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這才慢吞吞的說道:「這第一麼,咱們是去人家家做客的,自然不好空著手去。你等會兒趁著天沒黑,去村尾獵戶家轉轉,托他明日尋摸幾隻野雞野兔的,我們帶著上門也算是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