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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抹了把臉,臉上滿是尷尬,他雖然沒有招蜂引蝶的意思,也是刻意在當今面前博了一次可憐,但是如今這樣形象全無,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啊。
王熙鳳才不管他心裡的彆扭,賈璉的形象毀了,她心裡高興著呢。
這些日子以來,她但凡是出去參加個花會宴席之類的,總能碰到幾個不知所謂的,上趕著要把家中的女孩兒送到賈家來做妾呢。
這也是看著賈璉如今發展的好,若是想上輩子一樣,身上只得一個捐來的虛銜,誰看得起他一個紈絝子弟呢。也只有尤二姐那樣的,名聲兒都壞透了,只能找了賈璉這樣眼瞎的接盤了。
想起上輩子的尤二姐,王熙鳳怒從心中來,狠狠的掐了賈璉兩把。她的指甲留得長,再加上沒有收力,把個沒防備的賈璉,疼的齜牙咧嘴的。
「我,我又哪裡惹到你了,下這樣重的手?」
賈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衝著王熙鳳唯唯諾諾的問道,誰料王熙鳳見他一臉無辜更生氣了,把手裡的帕子甩到浴桶里,轉身就氣沖沖的走了。
賈璉察覺到對方是真的生氣了,也顧不得自己今天丟沒丟人了,自己拿著帕子三兩下洗乾淨後,穿了衣服就匆匆追進了內室。
王熙鳳撒了一通邪火,這會子正坐在軟塌上生悶氣,連屋裡服侍的丫鬟們都打發出去了。
賈璉進來的時候,就見她粉面含煞,九月底的天了,還拿著把扇子不停的扇著,可見是氣得狠了。
賈璉躡手躡腳的走過來,連坐也不敢做的,只垂首侍立在一旁,低聲下氣的問道:「我的好奶奶,這是怎麼了?原是我出糗丟了面子,怎的您生這麼大的氣?」
王熙鳳心中也覺得沒趣兒,嘴裡說著忘了過去了,可前世種種就如一根刺,深深的扎在她的心底,稍一觸碰便鑽心的疼。明明這一世到處都是可心意的,但不知是哪一句話,哪一個人,便能引得自己心中翻江倒海一通,落在外人眼中,便活脫脫像個無理取鬧的瘋婆子。
「並無什麼事,是我自己發瘋罷了。」王熙鳳淡淡的說道,隨即撫了撫鬢角,不待賈璉出言詢問,便揚聲喚了丫鬟進來,「平兒、安兒,打水進來,我要梳洗。」
外頭的兩個大丫鬟聽了,忙領著幾個小丫鬟應聲進來,手裡拿著熱水帕子等物,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給王熙鳳卸下釵環首飾,又服侍著她洗漱好了,平兒剛想和丫鬟們一起退下,卻被王熙鳳叫住了:「平兒留下,我有事情與你說。」
想著前幾日王熙鳳旁敲側擊的打探,平兒心中有了些許猜測,臉頰微紅的轉身回來,站在鳳姐身旁等著吩咐。
「我懷著茂哥兒的時候,原說過等生下孩子後,便要放了你嫁出去的。如今茂哥兒都六個月了,喜鵲幾個也上路了,這屋子裡的事情都理順了,這才有功夫為你操持。」
王熙鳳的性格不拖拉,平兒也不是那等扭捏的人,故此她便直言道:「如今我且再問你一遍,是想著在府里或者莊子、鋪子上,尋個能幹的管事嫁過去,日後在賈家做個管事嬤嬤,還是想著找個良民百姓,脫了奴籍過日子?」
「這裡只有你、我和你們二爺三人,你只管說心裡話。不論你選那一條路,我和你們二爺都會辦的妥妥的,嫁妝也少不了你的。」
第64章 市井煙火
賈璉見王熙鳳與平兒談論婚嫁, 心中略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笑著開口道:「你們奶奶說的很是,不論你選了那一條路,爺和你們奶奶都沒有二話的。」
平兒心中羞澀, 且臨到了了, 又覺出不舍來, 眼淚就滾落下來了:「奶奶,平兒、平兒捨不得您。」
王熙鳳也捨不得她, 上一世除卻在牢里的時間,她們二人攜手同舟渡過了二十來年,感情之深厚比之賈璉更甚。且她也知道平兒上一世本可以安穩度日, 卻為了自己和巧姐兒,落得個橫死街頭的下場。
如今要給平兒挑個夫婿,雖然知道這樣對她好,可王熙鳳心裡也不是不難過的。
她起身拉了平兒在自己身邊坐下, 又拿帕子親自給她擦了淚,這才柔聲安慰道:「你哭什麼?便是捨不得我和你那些小姐妹們,咱們選個在京城的人家不就好了?依著我的意思, 府里的管事小廝們,也不是沒能力, 只是奴籍總是低人一等的,日後子孫想求個前程,也難。」
「如今你二爺現成的在工部做事, 收下年輕有為的小子見的也多了,挑一個家裡清淨, 人又有擔當的嫁過去。你自己是個拎得清的,女紅掌家樣樣不錯, 日子必定過得紅火,日後走出去也是個奶奶了。尋常要是想我們了,叫個車左不過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不也就到府里了。」
王熙鳳展望的未來,是平兒在夢裡想了千百遍的,如今近在眼前了,卻又覺得惶恐難安。
她三四歲還不記事的時候,就被家裡人給提腳賣了,輾轉在好幾個牙婆手中長大到六歲,這才機緣巧合進了王家府里。又當了兩年多的粗使丫鬟,因著為人穩重不挑事兒,被王子騰夫人牛氏看中,撥到了王熙鳳的院子裡升了三等丫鬟。
從八歲到如今的十八歲,她在王熙鳳身邊侍候了十年了,也是在王熙鳳身邊才過上了吃飽穿暖的安穩日子。沒有人動輒便打罵她,罰她一跪就是兩三個時辰,冰冷的冬日還要拿冷水洗一大盆子的衣裳,稍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便要餓上好幾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