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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賈史氏放下筷子,賈元春幾人也都忙跟著放下碗筷,去了旁邊坐著喝茶聊天。
賈史氏抿了口茶,這才笑著說道:「老大家的和珠兒媳婦去吧,我這裡有幾個丫頭和寶玉陪著,不用你們在這裡侍候了。」
邢夫人忙起身說了幾句閒話,這才和李紈兩個人退下,自去用飯不提。
這邊廂賈史氏見著四個風采各異的孫女,拋去那點子對王夫人的膈應,心中還是十分滿意的。又聽賈元春說,寶玉如今已經能吟誦大半的《三字經》了,心中更是開懷。
「可見還是元丫頭有法子,素日裡多少先生教他,統不管用的,只在學堂里含糊著過日子。」賈史氏含笑看著元春姐弟,隨即又頗有興致的笑道,「寶玉既會背了,這會子也背給我們聽聽,若是背的好了,我這裡有賞。」
賈寶玉見屋子裡的姐姐妹妹們,俱都全神貫注的看著自己,頓時便來了興致,巴巴的背了起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他背的極流暢,不一會兒就把學過的背完了,屋子裡以賈史氏為首的眾人,便免不了交口稱讚起來。一時間賈寶玉忍不住挺起了胸膛,神氣活現的像是一隻小公雞,臉色掛著的笑意更是燦爛,一掃前段時間的萎靡。
賈元春見此,不由得鬆了口氣,更堅定了要教導賈寶玉讀書的心思。
自從上次不小心傷了迎春之後,賈寶玉這幾天都有些蔫蔫兒的,偏王夫人和賈政又出了事,他身邊的人除卻賈史氏給的幾個,統統大換血了一回,連個訴苦的地方都沒有。
而且賈家的下人最是拜高踩低,眼見著二房徹底敗落下去,連王夫人都藉口禮佛閉門不出了,只一個快要嫁出去的大姑娘,對著賈寶玉便不免疏漏了幾分。
賈寶玉從小真真是捧在掌心裡長大的,名副其實的鳳凰蛋,從未受過一絲冷待的,這段時間著實是煎熬了些。
賈元春雖說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姐姐,但近來糟心事也不少,且畢竟也是離府多年,手中除了抱琴並無其他得用的人手。除卻盯著賈寶玉讀書外,對於下人們的態度,她也是無法可想的,畢竟二房如今算是分出去了,自然不比從前的地位待遇,只能讓賈寶玉自己適應。
如今借著這個機會,賈寶玉再次得了賈史氏的青眼,賈元春豈有不高興的。
她已經二十有一了,又是得了太后和皇后的令出宮嫁人的,便是當初賈史氏說要留她一段日子,這時間想必也不會太長久,最遲年底必是要嫁出去的。若是賈史氏真的棄了賈寶玉,日後他一個稚童幼子,沒有父母雙親庇佑,如何在這深宅大院裡安穩度日呢?
賈元春的心思,賈史氏能猜個一半,但她並沒有放棄元春和寶玉的心思。這二人可都是賈家嫡系,且還都是她一手教養大的,寶玉如今還小且不說,元春確實是極優秀的,不論嫁去誰家,日後都是榮國府的助力。
至於寶玉,姑且不說那銜玉而生的身世,單就長相和賈代善極為相似這一點,都夠賈史氏愛屋及烏了。而且寶玉實在是聰慧無比,只是素來貪玩,若是有人能降服住他的性子,日後在科舉一途上,必定要強過早亡的賈珠,便是東府里的敬大老爺,也未必不能超越的。
如此種種考究之下,賈史氏自然不會放棄這姐弟二人,反而還要細心教養好了,日後才好為賈家的繁榮添磚加瓦。
再一個,賈政畢竟是她心愛的小兒子,如今眼見著他頹廢下去,賈史氏礙於賈赦和賈璉的心情,自然不好再多做什麼。可賈寶玉和賈元春好了,賈政作為他們的親爹,也不虞以後會老無所依,落魄度日了。
這些個小心思暫且不提,只說賈寶玉背完詩後,賈史氏笑著誇了幾句,又給了方上好的硯台,鼓勵他好生練字,這才算是揭過了這一茬。
賈史氏看著三春道:「今兒咱們府里的喜事,你們想必是早就知道了,我也知道你們著急去看茂哥兒,就不虛留你們了。只一件兒,茂哥兒如今年幼,還小著呢,再一個你們鳳姐姐也累了,不許你們圍著胡鬧,可聽清楚了?」
三春聞言,俱都起身恭敬的應了,保證不會吵到王熙鳳和茂哥兒。
賈史氏又扭頭看向賈元春,叮囑道:「元丫頭你是大姐姐,可要看好你三個妹妹,還有寶玉這個猴頭兒,需得格外費些心思。這會子日頭大,先回去睡上一會兒,再一同過去看望,日後相處的時日還長著呢,看過便回來我這裡用膳。」
賈元春也笑著應了:「老太太您放心,妹妹們都是懂事的,便是寶玉如今也是做叔叔的人,再不會瞎鬧的。我帶著弟弟妹妹們過去,看過了茂哥兒和鳳哥兒就回來,不會攪擾了他們二人休息。」
賈史氏這才放了心,命眾人各自回屋休息,也不管各人備了什麼禮,總歸都有各自的奶娘和教養嬤嬤看著,又是一家子親骨肉,必不會出了什麼岔子就是了。
賈史氏年紀大了,今兒早上起的又早,在王熙鳳院子裡呆了半日,早就乏了。這會子吃了飯,便由丫鬟們服侍著歇下,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外頭賈元春等人離了正房,雖說是各自回屋去了,但卻都沒有睡。
賈元春因著年紀大些,與三春倒是玩不到一處,自顧自的回了房,順便帶走了賈寶玉。而三春俱都向著教養嬤嬤撒嬌,說是今兒不困,都聚在一處展望這新出生的小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