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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綾辻行人拿著建築規劃本走到她身邊:「你要去見秋元?」
「對。」她根本不好奇對方是怎麼看出來的,反正在小夥伴面前她從來沒有秘密。
「他以前是個軍人。」綾辻提點了一句,沒有多說。
時夢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不過這個氣質,完全看不出他參加過戰爭。
說真的,秋元央就是那種標準的憂鬱文藝男青年,他心思細膩又敏感,只適合在一束光的禮堂里獨自演奏,或者在落寞的晚秋於大街上拉小提琴。
時夢一邊感嘆,邊湊上去看綾辻的地圖冊,對方見她好奇得不行,把本子往女孩面前推了一點。
本子上面的廢棄工廠地圖已標註完成,看著搭建了好的這一部分,時夢有些蠢蠢欲動:「行人,真人版的紅月之下會更好玩吧!」
肯定也更驚險更刺激。
綾辻沒等她張嘴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人數不夠。」
「唉!」時夢嘆氣,突然沮喪。
她是真的想來一把真人賽啊!
可現在除了她、綾辻還有龍之介,剩下四個孩子年紀太小了,這種恐怖逃生還真不敢讓他們嘗試,欺負小朋友也沒有樂趣。
不過最近夢境空間升級了不少,穩定在線的能有十多個人,如果能再拉一些人進來就好了。
尤其是工作室里的員工,拉進來了也可以幫忙搭建,但是……
異能者一直是都市傳聞,咒術師更為隱蔽,更不用提幻術師,里世界和表世界還是有壁壘的,一些超能情報更是封鎖。
在普通人的眼中,世界大概還是唯物主義的。
所以她一直在糾結,人多口雜,她還沒做好暴露夢境空間的準備。
算了,之後再考慮這件事情,只能先讓大的四個孩子幫忙搬磚。
……
緊接著,時夢發動了「異能力——夢境穿梭」,試圖進入今天剛連上的星星。
秋元的空間壁壘要堅固得多,看得出主人的心防很重,她花費了一些力氣,才突破了秋元央的夢境。
她進入其間,入的是一片混沌著的色彩,就好比原本清晰的圖案用低解析度的馬賽克糊滿,還加了暗色的濾鏡,模糊的大色塊簇擁著,讓人備感壓抑。
時夢明白,秋元這時正處於抑鬱消沉的狀態。
不過,這個場景反應的是什麼,夢境的主人在哪裡?
「異能力——精神感知。」
光芒波動著散開,探查著這個夢境。
——找到了。
她瞬移至代表秋元本人的色塊旁,那是由鮮紅的血和黑色的菸灰組成,和周圍灰暗的環境粘結在一起。
男人似乎已麻木而沒有知覺,他孤零零地躺在污泥里,渾身冰涼,微闔雙眸,一股絕望的氣息傳來。
這個狀態……
很不對,太消沉了!他是準備死於夢中嗎?
時夢皺眉,發動了自己和心理醫生類似的異能力——精神分析。
她很少在夢境中用到精神系的五個能力,除了偶爾會用感知,這還是分析能力第一次在夢境中出場。
在對夢境主人的精神穩定下,這空間變化了……
如果說原本是渾濁的色塊,那現在色塊開始分離,這些污濁的顏色一點點流回原本的位置,仍然模糊,但至少能辨認。
這裡——是戰場。
夢境反應著內心,秋元的內心,大概永遠停留在戰場上。
色塊斑駁分離的那一刻,記憶如同走馬觀花,大大小小的關鍵景象浮現在她眼前。
【18歲的年輕人居住在平靜安穩的鄉下,生活平淡,唯有音樂點綴他的時光,男孩彈琴譜曲,有著光明遠大的未來。
徵召令突入其來,青壯年被逼上戰場,與強大的敵國廝殺。
戰爭是惡魔,當惡魔被釋放到人間,慘劇便不可避免,秋元央想當逃兵,他想回到寧靜的故鄉,想回到父母的懷抱。
但他沒能逃走,被逼著拿起木倉。
直到戰友一個個死亡,餘下的人被調離。
一場異想天開的方案,以「不死」的異能力為核心,無數軍人重傷後被治癒,然後再一次拼搏、再一次廝殺、再一次受傷、治癒,循環往復。
在戰場上,連死亡都變成了一種奢侈……】
時夢沉默了。
她從沒想過戰場是這個樣子,那種情緒是那麼真實,身處其中開著感知的她也被感染。
她感到此刻的自己不是難過也不是高興,更說不上什麼悲喜焦急,只是被這個場景擊得木木的,似乎什麼都感覺不到,除了疲倦。
記憶很模糊,她只能依稀辨認,那個能夠治療的女孩,有著厚厚的陰影;那些同行的戰友和軍官,也看不清臉。
殺人也被殺,身體被治癒,心靈永遠受傷,無數人在靜悄悄的夜晚裡,獨自死去。
這些,是秋元最害怕也最恐懼的記憶。
可他最終活下來了……
他的雙手並沒有受傷,不死的異能還給他全新的身體,可他的心卻再也恢復不過來。
青年人無聲而木然地躺倒在地,任由地勢炸潰,咆哮的血水把他吞沒……
時夢再一次發動了異能力——精神分析,琉璃色的光籠罩住他全身。
……在這溫柔的精神力安撫下,秋元央緩緩地睜開眼,他像是做了一場長久的噩夢,醒來後發現那些創傷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