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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個體而言,異能的存在有利有弊,從整體而言,它會帶來階級的混亂和社會的無序。」
費奧多爾很意外時夢小姐回答了這個問題,照她的性格,這時候已經會覺得他很煩了,最多是用一句「存在即合理」來敷衍打發他。
所以,時夢小姐一直意識到了世界由於異能導致的混亂。
其實下一個問題,費奧多爾也能猜到她將說出的回答,因為他足夠了解她,或許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要了解。
所以第三個問題是——
「您接受了屬於這個世界的異能嗎?」
費奧多爾在心裡替她說道——她接受了,她沒辦法反抗,因為她擁有世間的罪,因為她身邊的是她的「羈絆」,纏住了她的手腳,困住了她的思想,阻礙了她的行動……
讓她決定走上全然相反的道路。
……真可怕啊。
時夢被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問到恍然,其實在見到費奧多爾之前,她曾在內心勾勒過他的形象。
很不好意思的是,外貌比對的是傑,一個眯眯眼的黑髮黑眸黑心怪;內在比對了森鷗外,一個頂配版偏激又作風狠辣謹慎的反派首領。
但真人跟她想像的全然相反,一個柔弱清瘦的俄羅斯青年,一個…理想主義者,用他優異的外表掩蓋住了所有的偏激和矛盾。
他需要她的回答嗎?她的答案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很少有這麼煩悶的時候,哪怕她面上看不出什麼,她顯然有著更加優秀的外表,她裝模做樣時幾個偵探都要斟酌片刻。
同樣的,也因為這份美麗顯得不近人情。
就像夢野久作有次欺負織田收養的孩子水戶真理,時夢看見後超級生氣,不打他也不罵他,就冷冷地站在那裡。
夢野久作被嚇哭了,連忙跟比他大兩歲的水戶姐姐道歉,之後再沒敢用異能力欺負普通小孩子。
後來他抽噎著和跟他講道理的時夢姐姐說,她生氣的時候好可怕,他好害怕時夢姐姐討厭我……把時夢說的又愧疚又迷茫,諮詢了苗苗班另一個家長。
織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覺得大概是她真正生氣的時候讓人很有距離感,她說是嗎是嗎,那我以後在小朋友面前得注意一點。
這之後,時夢姐姐一直是苗苗班最受歡迎的大人。
而此刻她不用裝都是很冷淡的表情,也被激起了反擊之心,費奧多爾花去了五分鐘,剩下的五分鐘她想問幾個問題——
「你是異能者嗎?」
「我是。」他絲毫沒有隱瞞,「我的異能力叫做「罪與罰」。」
和她一樣,都帶著罪降生在世界上,費奧多爾一直覺得每個異能者對應的異能都十分有趣,不光是效果,很多時候,異能名幾乎能反映出本人的性格,他之所以對太宰治有把握,正在於——
「人間失格」。
她問出了陳述的問題:「你不承認異能。」
「我不承認異能。」費奧多爾輕輕一笑,輕描淡寫的語氣,「我想要消滅異能。」
這是他的理念,時夢現在確切知曉從「瘟疫」到「白霧」,他的目的——邀請他確定的同行者。
不過邀請?她覺得綁架更合適。
幾次三番地通過最不見光的手段綁架她,還每次都沒成功。
一個註定失敗的無能者。她在內心譏諷。
「你想問的到底是什麼?」
「我想問的是,為什麼您在《流亡者組曲》之後要寫下《矛盾方程式》,您為什麼要用『科技』來類比『異能』?」
他沒能得到回覆,察覺自己在被特殊的力量來回掃描,心裡嘆了口氣,果然還是生氣了,雖然此刻不露分毫。
但他一直認為時夢小姐是個很好懂的人,很多人給出的評價是善良,他卻認為是包容,和謙卑……
包容同伴,反思自己。
利用她的性格弱點並不難,她共情心強還有點衝動,不過費奧多爾一點也不覺得她有哪裡不好,他心裡她唯一的缺點就在於擁有異能力。
所以她怎樣才能加入我呢?
費奧多爾依舊淡定,卻難免失望,知道這次行動失敗了。其實經過多次試探和她的舉措,他基本得出理論框架。想要的只是她的感悟,可惜時夢小姐不願意……
時夢確實不想告訴他,她看起來就這麼好說話嗎?
她才不說,就讓他每天在牢里輾轉反側翻來覆去吃不好穿不好睡不飽掉頭髮,還怎麼琢磨都想不到答案!
而停滯的空氣被嗆鼻的辣味和爽朗的笑聲打破,石戶老闆端著兩盤血紅的辣咖喱上來,一人面前放下一疊,又和偶像四月老師聊了幾句,得到她的讚美和笑容後哈哈大笑。
這笑聲來的不合時宜,至少時夢陪著微笑起來。
等老闆出去後,她揚起的笑意又冷下去,看起來像個變臉高手。
可那冷淡的氣氛被辣味和煙氣衝散,讓她的變臉和他的淡定有些搞笑。
「不吃嗎?進去前還是吃頓好的吧。」時夢陰陽怪氣。
應該算是青年的費奧多爾討饒:「我是真的不能吃辣。」
然後在她高冷的、看□□的目光里無奈地笑:「好吧,我試試。」
眼見他被辣到深吸氣喝了一整杯水,時夢表情才鬆了下來,拿起勺子,優雅又寬容。
「我想用《流亡者》展現戰爭,任何東西都無法掩蓋戰爭本身的殘酷,不管是科技還是異能;我希望通過《矛盾》告訴一些激進的開拓者:混戰,不如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