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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怪不得搬過來這麼久都沒看見本人,咒術師是個童工團隊,估計對方平常業務也挺多的。
夏油傑也覺得很驚奇,那日一別後,他對少女的印象十分深刻,畢竟對方不但打斷他的腦補,還是同齡人中少有的創業人士,更何況……
在兩人打招呼的時候,屋裡的女主人聽到動靜,也開門走了出來。
「時夢回來啦!」夏油阿姨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顯然兒子歸家後她的心情很好,她指著旁邊的少年介紹,「我的兒子小傑也回來了。」
時夢笑容明朗,朝著她揮了揮手:「阿姨肯定沒想到,我和夏油君之前就認識。」
「啊?時夢難道也是……」夏油阿姨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突然變了。
夏油傑自是知道母親的想法,父母對他成為咒術師的事情一直充滿憂慮,他怕母親多想,替她回答道:「我和同學聚餐的時候在飯店裡遇上了卯月,聊了幾句。」
眼角滿是皺紋的婦人表情舒展開了,她又恢復了笑意,轉而邀請道:「是這樣,那時夢今晚要不要來我們家一起吃個飯,你們四個孩子都來。」
少女微笑著搖搖頭:「今晚就不了,改天一定來。」
這麼久沒見,今晚夏油家肯定也有好多事情要聊,他們還是別去打擾了。
對方也沒有再多說,三人略微聊了幾句,沒多久就告辭了……
等回到自己家,時夢才像是拋下外面所有的煩惱,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邊脫鞋子邊大喊:「我回來啦!」
客廳里的三個孩子都圍坐在桌邊,龍之介在書桌上面色糾結地寫著什麼;小銀在旁邊飛速刷著暑假作業;久作亂七八糟地畫著塗鴉,地上掉滿了他的蠟筆還有水筆。
聽到少女輕快的聲音,三人都抬頭看來。
「時夢姐!」
「時夢。」
「時夢姐姐!」夢野久作一邊喊,一邊跳下椅子,帶著一張五顏六色的臉朝她撲了過來。
今天特意穿了正裝慶祝的女老闆,在避讓還是接受之間猶豫了一秒,最後還是穩穩地抱住了這個越來越壯實的小鬼。
然後果不其然地看到,自己嶄新的白襯衫被顏料糊成了一片。
小朋友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壞事,抬起花貓臉看她:「時夢姐姐,久作今天也很乖。」
不,說出這句話之前,你應該看看地板再看看你的臉。
時夢接過小銀遞過來的毛巾,毫不客氣地給熊孩子抹起了臉,直到毛巾下的表情都擠成了一團。
等把小臉收拾乾淨,又要求夢野久作收拾自己的畫筆,她拖了一張椅子也坐到桌邊,好奇地看向芥川龍之介的方向。
「龍之介,你是在寫小說嗎?」
馬上要上初中的男孩子身量長得很快,眉目間似是有些煩躁:「是的,在下……在嘗試著寫小說。」
這個表情,看樣子是小說遇上了什麼麻煩。
出版三本小說的四月老師瞬間來勁了,作為不怎麼被依靠的大姐大,終於到她派上用場的時候。
「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芥川龍之介看上去著實有些苦惱,回道:「在下這段時間,寫了很多零散的文章,但是……這不是一篇小說。」
「可以給我看看嗎?」
芥川點頭,把筆記本遞了過來。
時夢接過,她很早就意識到龍之介的文字天賦了,如今手上捧著的是對方的手稿,恨不得先沐浴更衣一番,再來拜讀文學鬼才的著作。
她逐字酌句地閱讀著,筆記本里是一些景物的描寫,有關於貧民窟的、有擂缽街的見聞……大多是橫濱的景色。
本子上的內容很散,但文章整體很潔淨,讀起來有種從容不迫的調子,讓人感覺意境深遠。
可筆者似乎並沒有想好要寫些什麼,所以大部分描寫只是一些朦朦朧朧的意向。
時夢大概明白是什麼問題了,她托著下巴,想起自己寫《貧百》的時候,有些懷念又有些溫柔:「龍之介,你還記得我寫第一本小說時問你的那個問題嗎?」
芥川看向她,思索了片刻:「你問在下:一個貧民窟出生的人,要有怎樣的品行,才能成為富翁。」
「對,當時我寫完大綱卻完全沒有考慮好,我想要塑造一個怎樣的人……或者說,我想通過這個人,去講述一個怎樣的故事。」
少女笑容清淺,試圖點撥這個年輕一些的小說家。
「在下……」芥川龍之介在想,他要寫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什麼樣的人呢?
他像是若有所悟,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麼……
之後的時間裡,等四人吃完晚飯,小銀回房間繼續趕作業。
時夢給久作講完睡前故事,和不想睡覺的小朋友一番拉扯,好不容易把他哄睡著,才帶著一臉被折磨過的表情回到自己的房間。
芥川龍之介早早地回屋了,他坐在書桌前,暖黃的燈光照得整個房間光影浮動,帶動著他的思緒也開始漂浮。
而少年在想些什麼呢?
他在想的:
也許是他幾年來一路奔走過的地方;
也許是前十年那——「冷漠的不安」;
也許是他和妹妹在這個乖離的世道上,熬著病痛踽踽前行的身影。
他們是流浪的野犬,舉目望去,外面只有黑漆漆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