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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對劉彥昌的大禮不假辭色,對楊戩的無禮也不以為忤,只嘆聲道:「楊戩,你的功德為何到了劉彥昌的身上?」
玉帝話音一落,劉彥昌竟頭一個搶話。「什麼?那不是我的功德嗎?」
回應他的是福祿星君身邊的那名職官,只見他面露鄙夷,冷哼道:「劉彥昌,枉你也是讀過聖賢書的。你一介凡人這輩子做過什麼了不得的豐功偉業,竟能攢下萬年功德,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劉彥昌滿面通紅,霎時啞口無言。
職官嘲諷地瞪了他一眼,拱手道:「啟奏陛下,這萬年功德理應物歸原主!」
「憑什麼?」事關長生,劉彥昌登時急了。「這功德我又不偷不搶,給了我那就是我的。也許這是天道看不過楊戩迫害我全家,給我補償!」
——嚯!天道?天道知道你是個屁!區區凡人,靠攀附女仙博了些三界關注,還真以為自己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了?什麼玩意!
劉彥昌話音一落,別說是殿上群臣,就連沉香也臊地抬不起頭來。
玉帝也噁心地不行,只得高聲道:「楊戩!朕問你話呢!」
「楊戩不知,許是被人偷了吧。」楊戩滿不在乎地答話。
群臣:果然是親兄妹啊!
那職官一聲冷笑,當場揭穿:「真君少在這打馬虎眼!真君功法高絕又有天生神目,自可感應天地。即便是陛下,也不可能動了你的功德卻不被你察覺。更何況,真君貴為司法天神隻手遮天,誰又敢動你的功德?」
楊戩搖頭一嘆:「此一時彼一時,司法天神這話就勿須再提了。」
「只恐真君太謙!」這分明是恭維,可不知為何,由這職官說來竟格外地不懷好意。
楊戩這才抬眸看向那職官。「你是何意?」
「怕是劉彥昌說的尚有幾分道理,想來應是真君護妹心切,刻意奉送功德助劉彥昌得長生。」
楊戩哈哈一笑,冷道:「武成王,我知你恨我甚深!如今我落魄至此,你若刀筆構陷,我也認了。你竟指我將功德送給劉彥昌這下賤的凡人?哼!我楊戩豈是你能羞辱的?」
「什麼?你……你是武成王?」哪吒一聲驚叫,臉上又驚又喜又感慨。
當年楊戩上任司法天神,頭一個處置的就是武成王黃飛虎與其子黃天化,哪吒也因此事與楊戩決裂。他原以為黃氏父子褫奪神職打入輪迴後便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如今再見封神故人,頓時七情上面滿眼是淚。
那職官被楊戩點破前身,臉上也黑了一層,當即撇清干係:「前世種種,已是過眼煙雲,下官如今只是洪飛虎。下官所為,也只為奉公守法、恪盡職守!」
洪飛虎這最後八個字說來語氣尤重,這旁人不知其中關竅,哪吒卻知他這話是暗扣了楊戩當年參他的那句「罔顧厥典、緩公急私」,立時臉上一熱。
楊戩卻終究是封神時練就的臉皮,端得是八風不動刺面不辱。「既非攜私報復,那案情未明之前,楊戩亦是苦主。就請陛下持伏羲水鏡,為楊戩主持公道!」
群臣:你堂堂司法天神,統管三界事務,天底下就沒有你不知道的事!伏羲水鏡能照映萬物,唯獨不能照映法器,這件事就連我們都知道,你能不知?擱這裝什麼裝?伏羲水鏡照不了天機寶冊,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是誰將你的功德給了劉彥昌。難得洪飛虎聰明伶俐,你就重提前世恩怨,堵他的嘴。楊戩,你特麼是不是一直都當我們傻?
楊戩:是啊!
玉帝眉頭一皺,嗔道:「唉!眼前千頭萬緒,偷轉功德一案押後再審,先說眼前的事。楊戩,九靈洞一案,你可願以自身功德為你妹妹抵罪?」
不等楊戩答話,玉帝又補充道:「楊戩,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有萬年功德加身,庶幾可免你自身罪孽,說不得……」
「陛下不必多言!」不等玉帝把話說完,楊戩就已飛快地答道。「楊戩願意。」
「什麼?」這一聲,竟是殿上群臣一同喊了出來。
聽到這聲整齊的驚呼,玉帝立時不悅皺眉,直至群臣拱手謝罪,他才皺眉道:「楊戩,你把話說清楚。」
楊戩轉頭看向滿面淚痕六神無主的楊蓮,眼底泄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痛惜與感慨來。「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麼會不願意用自己的功德為她抵罪?」
殿上頓時鴉雀無聲,不知過了多久,大夥才聽到黑袍冷哼一聲,恨恨道:「糊塗!」
「好!果然兄妹情深!」玉帝面色莫測,沉吟片刻方道。「朕觀楊蓮當年對你放走黑袍擒拿瑤草甚是不服,不知後來可曾因為此事向你求情?楊戩,你要明白,楊蓮如今尚可說是為人所欺,罪孽稍輕;可她若知曉真相仍為瑤草說項,那便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絕無此事!」這一句,楊戩與楊蓮一同喊了出來。竟是到了這個時候,楊戩那張始終水平無波的臉孔終是稍稍動容。
玉帝卻不理會這兄妹二人,只管看向爛泥般的百花仙子。「百花,你來說。」
百花顫顫巍巍地抬起頭看看玉帝又看看楊戩,她本有無數歪理千般算計,可生死面前卻只剩一團漿糊。最終,她只搖著頭落淚道:「小仙……小仙……真記不得了。」
「記不得了?」玉帝略帶遺憾地看了百花一眼,又道。「天奴,去真君神殿去取一枚金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