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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戩拉著沉香匆忙趕來的路上,就已長話短說地將他當年封印了楊蓮與劉彥昌的記憶的事說了一遍。沉香一聽原來親爹早就背叛了夫妻之情,頓知以楊蓮的性情此事怕是難以善了。他正急切地要進去,楊戩卻忽然停下腳步,摁著他的肩頭說道:「舅舅……就不進去了……」
方才楊戩馴服生生之力讓自己和小玉打斷,雖說他本人已一再保證已調息妥當並無後患,可沉香這一路過來卻總疑心楊戩是在扯謊。一來,沉香知道,舅舅為了母親總是奮不顧身的;二來,他這路上向自己解釋原委的時候全程都不敢看自己的眼睛,情緒外溢地這樣厲害,這能是沒有後患嗎?
對上楊戩惶恐自咎的眼眸,沉香登時一陣心焦,忙扯著他的手道:「舅舅,這不怪你!我雖不知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我知道,舅舅對我娘這般疼愛,若非別無選擇斷不會出此下策。」
「是啊……下策……」楊戩喃喃自語了一句,才又微笑著催促沉香。「去吧,舅舅在這等著。」
——讓你不會說話還亂說話!
沉香差點要打自己嘴巴,但又怕說多錯多,只好急急進去了。
天牢內,楊蓮果然正抓著牢房欄杆大聲哭嚎:「娘!娘!他負了我!沉香才三歲,他就要把沉香送走,入贅另娶!娘……女兒這些年……這些年都是為了誰啊……」
被瑤姬仙子用寶蓮燈帶來北海陪伴楊蓮的劉彥昌,已是滿頭白髮、老態龍鍾。聽到楊蓮歇斯底里的哭訴,他沒有憐惜、沒有愧疚,也沒有惶恐,唯有不耐煩。「我最後不也沒娶嗎?這都大半輩子以前的事了,你還提它幹嘛?」
「你……你……」楊蓮指著劉彥昌氣怒攻心、目眥欲裂,差點厥過去。
好在,如今的楊蓮也再不是以前的楊蓮了。九靈洞一案後,她已承受那麼多的打擊,都一一苦熬了過來,劉彥昌想憑几句話就氣死她,那可不容易!於是,她堅強地搖晃了兩下,又大聲咆哮:「娘!替我殺了他!殺了這個負心人!」
好在沒等瑤姬動手,沉香就先進來了,他側身擋在劉彥昌身前,請求道:「姥姥,娘,你們都別衝動!」
本就不想動手的瑤姬總算找到了說話的底氣,忙跟著勸道:「是啊蓮兒,你們畢竟夫妻一場,不要任性了。」
「夫妻?呵呵!早就不是了!」楊蓮見到兒子,不由更是委屈,不禁哭道。「沉香,你不知道你爹……」
「我知道了,」不等楊蓮哭訴,沉香就已一臉沉靜地打斷她。「今日是我和小玉誤闖了舅舅的府邸,害地舅舅修煉出了岔子,這才將往昔落在你們記憶中的封印給解開了。」
楊蓮這才憶起還有這麼回事,當即放聲尖叫:「又是他!我就知道又是他!他就是看不得我好過!」
話音一落,楊蓮竟忽然積蓄起體內殘餘法力,一掌向劉彥昌打去。這一掌來得突然,連沉香也猝不及防。哪知掌風逼到近前,沉香的身上忽而有一道銀色的法力閃爍,瞬間將這致命的一擊化為無形。
畢竟是三千年的兄妹,楊蓮一眼就看出這道銀色的法力是源於誰,當下又大聲嘶吼:「楊戩!楊戩!滾出來見我!你為什麼不來?你不敢,是不是?我要跟他在一起你不讓,我要殺他你還不讓。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你妒忌自己的親妹子……」
楊蓮這潑婦罵街的模樣實在難看,可瑤姬卻是臉色一變,悄悄地跑了出去。
至於楊蓮的兒子沉香,這個時候也顧不上親娘了。他的身後,老邁的劉彥昌嚇地夠嗆,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也不住叫罵:「瘋子!沉香,你娘就是個瘋子!」
沉香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在他內心深處,他情願相信跋扈的姥姥會對親爹動手,也不願相信嬌縱的親娘會對親爹動手。但事實擺在眼前,已由不得他不信。
他要扶起親爹,劉彥昌卻攀著他的胳膊哀求道:「沉香,快帶我走!爹不能再留在這了,沉香……」
沉香凝望著劉彥昌散亂的白髮,心頭就是一澀。劉彥昌資質平平年紀老邁,仙途早就不必再求了,沉香知道,他與他爹的父子緣分已經快到頭了。
於是,他扭頭向楊蓮好言勸道:「娘,事過境遷,您還是放下吧!你們夫妻如今相處也是尷尬,不如我先送爹回劉家村,待以後……你們團聚的日子還長……」說到最後一句時,沉香的話音已微微哽咽。
可楊蓮卻始終一無所覺,只管氣怒咆哮:「不准!我是為了他才落到今天的地步,劉彥昌,你想甩了我?沒那麼容易!」
「你是因為我嗎?你是因為你自己!」自打劉彥昌被瑤姬「綁架」來陪伴楊蓮,他的日子一直過地低三下四、忍氣吞聲。如今見到沉香,他是再也忍不下去了。「楊蓮,我實話告訴你,當年,我是負過你。可我什麼都沒做,就讓楊戩給攪了。之後那麼多年,我沒負你,我對得起你!到如今,我卻早已不再愛你了。楊蓮,你自私狠毒,以前你從沒顧及過你哥哥,如今也從未顧及過我和沉香。我已七十老朽人生到頭,你卻硬要我來此絕地陪你受苦。你對我,連憐憫也無,又何談愛?沉香是你親兒子,你這做母親的卻要當著兒子的面殺他的親爹?這世上為何竟有你這樣的毒婦?楊蓮,我劉彥昌這輩子做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和離吧!」